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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新笔锋的暖意(1 / 1)

狼毫笔在清水中舒展笔锋时,思砚的指尖都带着轻颤。紫竹笔杆透着温润的凉,笔锋散开的毛锋像朵刚绽的芦花,在水里轻轻漾。这是他用过最好的笔,比之前那支秃了尖的羊毫不知顺滑多少,握在手里,连呼吸都放轻了。

“别总泡水,”林砚抱着劈好的柴进来,看他对着笔发呆,忍不住笑,“张叔说狼毫得养,用后擦干净,不然笔锋容易散。”他把柴堆在灶房墙边,瞥见画案上的松蘑图,“这新笔画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菌褶的纹路都透着劲。”

思砚确实觉得顺手,笔尖落纸时,墨色匀得像浸了水的云,之前总画不匀的菌柄阴影,现在几笔就能晕染开,带着松针漏下的光斑感。他指着画里的野菊:“你看这花瓣的尖,比以前锐多了,像真的能扎手。”

苏晚端着竹筛进来,里面是刚晒好的松蘑干,褐红色的菌盖缩成了小团,却依然透着香。“把这个收进书架的抽屉里,”她把竹筛放在案边,“防潮,冬天炖肉时放几片,鲜得很。”她拿起思砚的新笔,指尖抚过笔锋:“这毛真软,比我绣线用的羊毛细多了。”

外婆坐在凉棚下,给来老先生做新的砚台垫,用的是厚棉布,里面塞了晒干的野菊,“软和,搁在案上不硌手,”她穿针引线,“你娘当年也爱做这些小物件,说‘文房里的东西,得带着点人气才好用’。”思砚想起那方端砚,躺在紫檀木盒里,确实比刚来时多了几分温润,像沾了人的体温。

午后,来老先生过来评画,看见松蘑图时,捻着胡须点头:“笔锋活了,有‘提按顿挫’的意思了。”他指着菌盖边缘的飞白,“这几笔好,像被风吹过的毛边,比你之前死描的强。”思砚心里甜滋滋的,偷偷看了眼手边的新笔,觉得是笔给了他灵气。

“今天教你画竹,”来老先生铺开一张画稿,竹竿挺拔,竹叶翻飞,“画竹要‘写’不要‘描’,笔锋要像刀,劈下去才有劲。”思砚握着新笔,手有点抖,笔尖落在纸上,竹竿画得歪歪扭扭,像根被风吹折的芦苇。

林砚在旁边削竹制的笔搁,听见思砚的叹气声,凑过来看:“这哪是竹,分明是你画残了的薄荷梗。”他拿起刻刀,在竹片上刻出节痕,“你看,竹节得硬,杆得直,不能软趴趴的。”思砚看着竹片上的节痕,突然明白自己的问题——太想用好笔,反而把笔握得太死,没了自然的劲。

苏晚端来新沏的薄荷茶,放在画案上,青瓷杯里飘着两片新叶。“歇会儿吧,”她笑着说,“刚用新笔难免生涩,就像穿新鞋,总得磨磨才合脚。”思砚喝了口茶,薄荷的凉混着茶香,心里的躁气散了些,重新提笔时,手腕果然放松了些。

竹竿慢慢在纸上立起来,虽然不直,却有了点倔强的劲,像后山石缝里钻出的竹。来老先生点头:“这就对了,画要有‘气’,笔锋得跟着气走,你娘当年画竹,笔锋里带着股野劲,像她种的薄荷,没人管也疯长。”

思砚的心又被撞了一下,追着问:“娘画的竹还在吗?”外婆正好进来送点心,听见这话笑:“在呢,被我收在樟木箱里,怕虫蛀。”她转身去翻箱底,很快抱来个布卷,打开来,果然是幅竹图,墨色虽旧,竹枝却像要破纸而出,带着股不服输的劲。

思砚把竹图铺在画案上,和自己的画并排着,突然觉得新笔的锋尖仿佛也沾了点那股野劲。他蘸了浓墨,在竹枝间添了只麻雀,正是之前被林砚笑的那种,这次却画得灵动,翅膀的飞白像真的在扇动。

“有进步,”来老先生笑着说,“这雀儿眼里有光,不像之前傻愣愣的。”林砚削好了笔搁,是个竹节形状的,放在画案上,正好托住新笔,“配你的新笔,正好。”苏晚拿起笔搁看,竹节上还刻了片小竹叶,是她昨晚教林砚刻的,针脚般细。

暮色漫进凉棚时,画案上已经晾着两张竹图,一张带着野劲,一张透着生涩,却都带着新笔锋的暖意。思砚把娘的竹图小心地卷起来,放进书架的抽屉里,和松蘑干、蝉蜕布包放在一起,像把岁月的碎片都收进了宝盒。

灶房飘来松蘑炖鸡的香,林砚在摆碗筷,苏晚在盛汤,外婆坐在竹椅上,看着思砚的新笔笑:“好笔配好画,往后好好练,让你娘的竹,在你笔下接着长。”

思砚握着新笔,指尖传来紫竹的凉,笔锋却仿佛还带着墨的暖。他知道,这新笔会陪着他画更多的竹、更多的雀,会沾着晨露的清、松蘑的香、身边人的笑,把每个平凡的日子,都写进笔锋里,晕染成最踏实的模样,像娘的竹那样,永远向上,永远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