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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话 古潼幻缘(1 / 2)

时值初秋,宁瑜与阿翎行至北地一座名为“古潼”的边陲小城。此地风沙颇大,民风彪悍,城中建筑多以厚重青石垒砌,显得古朴而沧桑。与江南水乡的温婉迥异,别有一番苍凉壮阔之美。

然而,入城不久,阿翎便微微蹙起了秀眉,轻声道:“公子,这城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不是煞气,也不是怨念,倒像是……很多东西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很混乱,很不真实。”

宁瑜目光扫过街道两旁略显冷清的店铺和行色匆匆的路人,颔首道:“不错。此城地底,隐有空间扭曲之象,似有异物干扰了地脉流转,致使虚实界限模糊。寻常人久居此地,虽不觉明显异样,但心神难免易感疲惫,多梦纷扰。”

正说着,忽见前方街角一处宅院外围了不少人,议论纷纷,面带忧色。宅院门楣上挂着“周府”的匾额,看规制应是城中富户。只见一位衣着华贵、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子正对着一位师爷模样的人连连作揖,神情焦急万分。

“王师爷,您再想想办法!小儿已经昏睡三日,水米未进,气息越来越弱,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那王师爷捻着山羊胡,一脸为难:“周老爷,非是鄙人不尽力。令郎这病症实在古怪,脉象平稳却昏迷不醒,面色红润却生机渐逝。请了多位名医,皆束手无策。依鄙人浅见,怕是……怕是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周老爷闻言,脸色更是惨白,跺脚道:“这可如何是好!我周家一脉单传,若栋儿有个三长两短……”

宁瑜与阿翎相视一眼,走上前去。宁瑜拱手道:“这位老爷请了。在下宁瑜,略通些岐黄异术,或可为令郎一观。”

周老爷见宁瑜气度清华,身旁的阿翎灵秀非凡,虽年纪轻轻,但此刻病急乱投医,也顾不得许多,连忙还礼:“若能救得小儿,周某必当重谢!两位快请进!”

进入内室,只见锦榻之上,躺着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容清秀,肤色白皙中甚至透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晕,仿佛只是熟睡。但探其鼻息,却是微弱绵长,若有若无。宁瑜伸出二指,轻轻搭在少年腕脉之上,闭目凝神。阿翎则站在一旁,眼眸中泛起淡淡的清辉,仔细感知着少年周身的气息。

片刻,宁瑜睁开眼,眉头微蹙:“脉象沉静如深潭,并非病理性昏厥。其三魂七魄……似乎被某种力量牵引,离体而去,困于某处幻境之中。”

阿翎也点头道:“公子,他身体里空荡荡的,魂魄真的不在。而且,我感觉到他身上缠绕着一股很淡,但是很古老的‘镜’的气息,像是……照见了什么不该照见的东西。”

“镜?”宁瑜若有所思。

周老爷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忙道:“魂魄离体?镜?难道是……是了!栋儿昏迷前几日,曾与几个朋友偷偷跑去城西的‘残碑谷’玩耍,回来后就有些神思恍惚,常说些胡话,什么‘镜中之城’、‘前世今生’之类的……我们只当他受了风寒或是受了惊吓,吃了两剂安神药便没在意,谁知三日前他突然就昏睡不醒了!”

“残碑谷?”宁瑜问道,“那是何处?”

周老爷叹道:“那是一处荒凉山谷,据说曾是前朝一个古国的遗址,留下不少断壁残垣和破碎碑刻。历来有些古怪传说,说谷中有时空裂隙,能照见过去未来,但多是乡野传闻,无人当真。近年来,又有传言说那里发现了一座古墓入口,引得一些好事之徒前去探寻,大多无功而返,偶有收获,也不过是些残破瓦罐。小儿年少好奇,定是也跟着去胡闹了!”

宁瑜沉吟道:“如此说来,令郎魂魄迷失,根源或许就在那残碑谷的古墓之中。需得往彼处一行,寻回其魂。”

周老爷又是感激又是担忧:“那残碑谷邪门得很!早年也有过类似传闻,有人进去后变得痴痴傻傻,或是回来后不久便郁郁而终。先生定要小心!”

宁瑜淡然道:“无妨。还请周老爷详细说说,令郎回来后,具体说了些什么胡话?”

周老爷回忆道:“他说在谷中看到一面会发光的古镜,镜子里不是他自己的倒影,而是一座繁华的都城,还有……还有一个穿着古装的女子对他笑。他说那女子叫他‘将军’,还说他答应过要回去找她……尽是些荒唐之言!”

宁瑜与阿翎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已有计较。准备停当后,二人便由周家一名知晓路径的老仆引路,前往城西残碑谷。

离城西行三十余里,地貌逐渐荒凉,黄沙扑面,植被稀疏。残碑谷入口处,乱石嶙峋,果然散落着许多刻有模糊文字图案的残破石碑,风化的痕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谷中气氛沉寂,连风声似乎都带着一种空洞的回响。

阿翎凝神感应,指着谷地深处一个不起眼的、被风沙半掩的洞穴道:“公子,那股‘镜’的扭曲气息,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很强烈。”

那洞穴入口狭窄,仅容一人弯腰进入,里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老仆送到此处便不敢再前,宁瑜与阿翎则毫不犹豫地步入其中。

初入洞穴,是一条倾斜向下的天然甬道,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土腥味和一种陈旧的金属气息。行约一炷香功夫,前方出现了一道人工修葺的墓门。墓门以青铜铸就,虽布满铜绿,但保存尚且完整,门上雕刻着繁复的云雷纹和一种似兽非兽、似鸟非鸟的奇异图案,正中镶嵌着一面脸盆大小的圆形铜镜!那铜镜镜面光滑,竟纤尘不染,在宁瑜手中明珠的光辉照耀下,反射出幽幽冷光,镜框周围刻满了细密的符文。

“就是这面镜子!”阿翎低呼,“气息和那周家公子身上的一模一样!”

宁瑜仔细观察那铜镜和墓门,神色凝重:“这不是寻常陪葬品,而是……‘镇魂镜’与‘幻心阵’的结合。此镜能映照人心深处之执念,编织幻境,诱人魂魄离体,困于其中。这墓主好生厉害的手段,竟以此镜为墓门,既是守护,亦是陷阱。”

他尝试推动墓门,墓门纹丝不动,而那铜镜却微微泛起涟漪,镜面中竟开始浮现出模糊的景象,不再是反射的洞壁,而是一片朦胧的宫殿楼阁!

“小心,莫要直视镜面!”宁瑜出声提醒,同时手捏清心诀,稳住心神。

阿翎也连忙低头,以灵觉感知周围。

宁瑜取出一张“破妄符”,灵力激发,符纸化作一道金光射向铜镜。然而,金光触及镜面,竟如泥牛入海,被镜面吞噬,只激起一圈稍大的涟漪,镜中景象反而更加清晰了几分。

“强行破之,恐伤及被困其中的生魂。”宁瑜收回手,沉吟道,“需得寻其规律,或是以神识进入幻境,寻回周栋魂魄。”

阿翎道:“公子,让我试试。我的灵觉或许能绕过镜子的正面影响,感知到周公子魂魄的具体位置。”

宁瑜点头:“也好。我为你护法,你小心探查,切勿深入。”

阿翎闭目凝神,将灵鹤族天生与万物沟通、洞察本质的天赋发挥到极致。她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触须,小心翼翼地绕过那散发着强大吸力的镜面,向墓门后方、向那镜中幻境延伸。

片刻之后,阿翎睁开眼,眼中带着一丝惊奇与恍然:“公子,我‘看’到了!这镜子后面,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幻境,依托古墓而存,汲取地脉灵机与闯入者的心神力量维持。周家公子的魂魄就在里面,被困在一段不断重复的‘故事’里。那故事……似乎与一幅壁画和一面更大的镜子有关。”

“更重要的是,”阿翎语气变得严肃,“这幻境并非完全虚假,它似乎连接着某段真实的历史碎片,或者说,是墓主生前最深刻的执念所化。里面不止周公子一个迷失的魂魄,还有好几个早前闯入者的残魂,都已浑浑噩噩,快要被幻境同化了。”

宁瑜闻言,思忖片刻,决然道:“既然如此,唯有亲身入内一探了。阿翎,你在外接应,若一炷香后我未归来,或此镜有异动,便以我教你的‘惊神刺’之法,攻击镜框左下角那处符文节点,或可暂时扰乱此阵。”

阿翎虽担心,但也知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郑重答应。

宁瑜走到墓门前,盘膝坐下,屏息凝神,将一缕神识缓缓探向那镇魂镜。他并未抵抗镜子的吸力,而是顺势而为,谨守灵台一点清明。只见那镜面光华大盛,将宁瑜的身形笼罩,下一刻,他的身影变得模糊,仿佛化作一道青烟,被吸入了镜中世界!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宁瑜发现自己已然置身于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眼前不再是阴暗的墓穴,而是一片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宫殿群。夕阳余晖洒在金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远处亭台楼阁,近处小桥流水,奇花异草点缀其间,宛如人间仙境。然而,这片繁华景象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太安静了,除了风声和流水声,听不到任何人语虫鸣,仿佛一座精美的空城。而且,所有的景物都带着一种不真实的质感,边缘微微模糊,色彩过于饱和。

“这便是镜中幻境么?”宁瑜感受着周围流动的、介于虚实之间的能量,心中明了。这幻境依托墓主执念与地脉灵力构建,虽看似广阔,实则有其边界与核心。

他展开身法,在这寂静的宫殿中穿梭,寻找周栋的气息。同时,他也留意到一些如同幽影般徘徊的残缺魂魄,它们重复着某些固定的动作,或对月伤怀,或凭栏远望,眼神空洞,对宁瑜的到来毫无反应。这些都是之前迷失于此的探墓者,他们的心神已被幻境吞噬,只剩下一点执念驱动的空壳。

循着那一丝微弱的、属于生魂的鲜活气息,宁瑜来到了一处名为“揽镜阁”的宫殿。殿内空旷,四壁绘着色彩斑斓的壁画,描绘的是一位年轻将军与一位绝色女子从相识、相恋到分离的故事。壁画技艺精湛,人物栩栩如生,尤其是那女子的眼眸,含情脉脉,仿佛能勾魂摄魄。

而在大殿中央,摆放着一面与人等高的巨大铜镜,镜框镶嵌着各色宝石,华丽非凡。镜前,正痴痴站立着一人,正是那周栋的魂魄!他身着幻境自动生成的古式锦袍,眼神迷离,正对着镜面喃喃自语。

宁瑜悄然靠近,只听周栋对着镜中——那镜中映出的并非他自身,而是壁画上那位绝色女子——深情款款地说道:“……璃珠,你放心,我既答应了你,便绝不会负你。待我击退北漠蛮族,定当辞去官职,与你归隐山林,长相厮守……”

镜中的女子巧笑嫣然,眼波流转,朱唇轻启,发出缥缈而动听的声音:“将军,妾身等你……等你回来……莫要忘了我们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