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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话 :药石问心(1 / 2)

上阙:杏林异象

宁瑜行至一处山明水秀之地,名曰“百草川”。此地顾名思义,盛产药材,沿途可见药田阡陌,农人躬身其间,照料着各类草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沁人心脾。远处山峦叠翠,云雾缭绕,据说深处生长着许多珍稀灵药。

百草川中心有一繁华市镇,名为“药王镇”,是南北药商云集之地。镇内街道两旁,药铺林立,旌旗招展,什么“济世堂”、“回春坊”、“仁心阁”,名号皆透着医者的仁心与担当。往来行人,多有药农、郎中、或是求医问药者,神色或匆忙,或期盼。

宁瑜信步于镇中,感受着此地浓郁的医药气息,初时觉得祥和。然而,细察之下,他却渐渐察觉出一丝不协调的意味。

这药王镇的繁荣之下,似乎涌动着一股过于急切、甚至可说是贪婪的风气。药铺之间竞争激烈,并非体现在医术高低或药材优劣上,而是攀比着谁家的“秘方”更奇,谁的“速效”更显。街头巷尾的议论,也多是关于某家又得了什么稀世古方,某位郎中用了何种猛药,立起沉疴,赚得盆满钵满。

更让宁瑜注意的是,此地许多居民,包括一些看似身体康健者,也习惯性地手持药罐,或是腰间挂着各式各样的香囊药包,仿佛离了药物便不得安宁。他们的面色,并非健康的红润,而是一种被药物长期熏染的、异样的潮红或苍白,眼神中也少了几分自然的光彩,多了些依赖与不安。

“这位先生,可是初来药王镇?可需看看小店新到的‘百草还魂丹’?无论何种虚弱,一粒见效!”一位药铺伙计热情地拦住宁瑜,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瓷瓶。

宁瑜婉拒,问道:“此地百姓,似乎颇好医药?”

伙计笑道:“先生有所不知,我们药王镇,供奉的便是药王菩萨,人人知医懂药,注重养生。这‘百草还魂丹’乃本店不传之秘,用了九九八十一味珍稀药材,能补气血,壮精神,延年益寿,镇上许多老爷夫人都在长期服用呢!”

宁瑜神识微动,探向那瓷瓶,只觉其中丹药灵气驳杂不纯,虽有些许滋补之效,但更多是些虎狼之性的药材强行催发元气,长期服用,无异于饮鸩止渴。

他心中升起疑虑。医药之本,在于调和阴阳,扶正祛邪,重在平衡与循序渐进。如此追求速效、滥用猛药,已偏离了医道正途。

继续前行,他见到一位老妇人从一个气派非凡的医馆“圣手堂”中走出,手中捧着好几包药材,脸上却并无喜色,反而忧心忡忡。她边走边喃喃自语:“这药越吃越贵,身子却不见轻松,反而夜里燥热难眠……可孙神医说这是药力通达的表现,不能停……”

宁瑜目光投向那“圣手堂”,只见门庭若市,求诊者排成长龙。馆内隐隐散发出一股异常浓烈、甚至有些霸道的药气,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令人心神不宁的波动。

他悄然以神识探查,发现那医馆地下,似乎埋藏着某种东西,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一种扭曲的、放大了药材某些偏性的力场,笼罩着整个医馆,甚至隐隐影响着附近区域的药田。那些在此地采摘或经手的药材,其药性似乎都变得更为“猛烈”和“极端”。

而这股力场的核心,带着一种……渴望被使用、渴望被依赖的诡异意志。

宁瑜心下了然,这百草川的异状,根源恐怕就在这“圣手堂”。此地医药之风已入歧途,重药石而轻调理,求速效而忘根本,甚至可能被某种邪物利用了人们对健康长寿的渴望,推波助澜。

他需要了解更多情况。这“圣手堂”的孙神医是何许人?那地下之物又是什么?

中阙:古鼎迷踪

宁瑜在镇中寻了一处清静的茶馆坐下,名为“清心居”,与周遭喧嚣的药铺格格不入。掌柜是位沉默寡言的老者,沏茶手法娴熟,茶汤清冽,带着山泉自然的甘甜。

“老丈,这镇上的‘圣手堂’,似乎名声极大?”宁瑜品着茶,似不经意地问道。

老掌柜抬了抬眼皮,看了看宁瑜,又低下头擦拭着茶杯,半晌才低声道:“客官是明眼人。那圣手堂……唉,不说也罢。”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哦?莫非有何隐情?”宁瑜追问。

老掌柜犹豫片刻,见馆内无人,才压低声音道:“那孙圣手,原名孙淼,本是镇上一个不起眼的郎中,医术平平。约莫十年前,他不知从何处得了一口古鼎,自称是药王孙思邈遗留的炼药神鼎。自那以后,他炼制的丹药便奇效频显,尤其善于治疗各种疑难杂症,且见效极快,名声这才鹊起,建立了圣手堂。”

“古鼎?”宁瑜心中一动。

“是啊,”老掌柜叹了口气,“起初,大家都以为是药王显灵,佑我百草川。孙圣手也确实救治了不少人。但渐渐地,事情就变了味儿。他炼的药,越来越贵,而且……吃了他的药,起初效果是好,但过段时间,旧疾往往复发,甚至更重,必须继续服用他新炼的、更贵的药才能压制。镇上不少人家,为了吃药,已是倾家荡产。”

“而且,”老掌柜声音更低了,“你发现没有,镇上的人,气色越来越怪,性子也似乎越来越急躁。地里长出的药材,药性也好像比以前烈了,其他郎中按古方配药,常常药力过猛,出了几起事故后,都不敢轻易用药了。唯有圣手堂的药,似乎不受影响,甚至药效更强。如今,这药王镇,快成了他孙圣手一言堂了。”

“就没有人质疑过那口古鼎?”宁瑜问道。

“怎么没有?”老掌柜道,“镇东头的陈老先生,是咱们这最有学问的老郎中,祖上世代行医,他就多次公开质疑孙圣手滥用虎狼之药,违背医理,说那古鼎恐是邪物。但……没人信他,反而说他嫉妒孙圣手的医术,是老糊涂了。陈老先生的医馆‘济仁堂’,如今已是门可罗雀喽。”

宁瑜了然。看来关键就在那口古鼎之上。能扭曲药性,影响人心,让人产生依赖,此物绝非药王遗泽,恐怕是一件惑乱人心的邪器。

他谢过老掌柜,问明了“济仁堂”的所在,便起身离去。

济仁堂位于镇东一条僻静的街道,门面古朴,略显冷清。宁瑜走入时,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正伏在案前,对着一本泛黄的医书长吁短叹,正是陈老先生。

见有客来,陈老先生抬起头,眼中带着医者固有的温和与审视:“这位先生,是看病还是抓药?”

“特来向老先生请教医理。”宁瑜拱手道。

陈老先生请宁瑜坐下,苦笑道:“如今这药王镇,还有谁愿意听老朽讲什么医理?都去追求那立竿见影的‘神药’了。”

宁瑜直接切入主题:“老先生可是对那圣手堂的古鼎有所疑虑?”

陈老先生闻言,神色一肃,仔细打量了宁瑜一番,见其气度不凡,眼神清澈,不似孙淼之流,便沉声道:“先生明鉴!那绝非什么药王神鼎!老朽虽未亲见,但观其流毒,可知其性!医药之道,以人为本,重在调和。阴阳平衡,则百病不生。即便用药,也如用兵,贵在精准,而非狂轰滥炸,伤及无辜元气!”

他越说越激动:“那孙淼之药,初时效如桴鼓,实则是以霸道药性,强行激发人体潜能,透支生命本源!看似病愈,实则内里更虚,且对其药物产生依赖,一旦停药,则如堤坝溃决,病势更凶!此乃饮鸩止渴,绝非医道!那古鼎,老朽怀疑,非但不能炼药,反而会污染药材,放大其偏性,甚至……蛊惑人心,让人沉溺于那种被药力强行提振的虚假繁荣之感!”

宁瑜点头,陈老先生所言,与他探查的结果一致。他问道:“老先生可知那古鼎的来历?又如何能破解此局?”

陈老先生摇头叹道:“来历不明,只知孙淼视若性命,从不离身,更不示人。至于破解……难啊。如今全镇上下,多受其药所惑,心智已非完全自主。即便揭穿,恐也无人相信,反而可能引火烧身。除非……除非能找到证据,证明那古鼎的邪异,或者,以真正的、更高明的医道,化解其药性,唤醒被迷惑的民众。”

真正的医道……宁瑜若有所思。药石之用,终是外物。心病还须心药医。这百草川之“病”,根源在于人心对疾病死亡的恐惧,对速效捷径的贪婪,被那古鼎利用并放大。要破此局,或许不能硬碰硬,需从“心”入手,引导人们重新认识医药的本质,找回对自身生命的信心。

他心中渐渐有了一个计划的雏形。

下阙:仁心破障

宁瑜并未立刻前往圣手堂找孙淼对峙,而是在济仁堂附近租下一个小院,暂住下来。他请陈老先生帮忙,收集了一些未被圣手堂药材影响的、本地自然生长的普通草药。

随后,他就在小院门口,支起了一个简单的茶摊,不卖茶,而是免费为过往行人提供一种他亲手调配的“清心汤”。那汤药由几种最寻常的甘草、菊花、淡竹叶等熬制而成,药性平和,主要功效是安神定志,梳理郁气。

起初,无人问津。药王镇的人早已习惯了“猛药”,对这种清淡如水的汤药嗤之以鼻。但宁瑜并不气馁,每日照常熬制,那清淡的药香虽不浓烈,却持久不散,渐渐吸引了一些在圣手堂吃了猛药后感到不适、又无力继续购买之人的注意。

一个在圣手堂花了大量钱财,身体却越治越虚的商人,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喝了一碗清心汤。当晚,他久违地睡了一个安稳觉,次日起来,感觉胸中烦闷消散了不少。他惊喜不已,连连向宁瑜道谢,并成了这清心汤的常客。

消息渐渐传开,越来越多被圣手堂“神药”所苦的人,偷偷来到宁瑜的小院,讨一碗清心汤。宁瑜来者不拒,并会根据每个人的具体情况,稍作调整,辅以简单的按摩导引,或是温言开导,让他们放松心神。

他从不夸大药效,反而常常对求药者说:“此汤仅能助你稍安神魂,理顺气机。身体康复,终究要靠自身元气慢慢滋养,起居有常,饮食有节,心神安宁,胜过世间一切灵丹妙药。”

渐渐地,小院前开始聚集起一些人。他们不仅来喝药,更愿意听宁瑜讲述一些养生的道理,分享彼此的感受。一种久违的、平和宁静的氛围,在这小院周围弥漫开来,与圣手堂那边的急切躁动形成了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