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天光尚未完全铺展。
车轮碾过带露霜的石路,发出沉闷的声响,一路驶向官驿……
祈安被引至正厅落座。
静静候了一盏茶的光景,忽闻廊下脚步声响起,抬眼时,褚琰与孟霄已并肩而至。
祈安敛衽起身,对着二人依序福身行礼:“臣女孙歆,拜见肃王殿下,拜见孟大人。”
孟霄先开口,面色温润,语声如春风拂过:“孙小姐不必多礼。”
随即含了几分讶异,“孙小姐怎的也来了潞州?”
祈安低垂着眼,轻声解释:“家父本是潞州人士,昔日在惠州任上供职,后来双亲不幸辞世,臣女便扶柩归了故里。如今恰逢双亲祭辰,故而专程前来潞州,为亡亲焚香祭扫。”
孟霄颔首,抬手请她入座,自己也于旁侧椅上坐定,方温声询问:“既如此,不知孙小姐寻本官与王爷,是有何事?”
褚琰端坐在主位,自始至终未发一语。
他的目光落在祈安身上,看似专注听着她言语,实则正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尤其是她裙摆下的脚步。
她移步时足尖轻点,裙裾翻飞如蝶掠水,那份轻盈里藏着习武人的利落。
却偏又透着几分刻意放慢的柔缓,瞧着竟有几分说不出的怪异……
祈安坐下的裙摆还未完全展平,闻言便抬眸,语带恭谨地回话:“不瞒大人,臣女此番前来,是有事相求。”
孟霄语气平和:“孙小姐但说无妨。”
祈安垂眸,声音里凝了几分沉郁与决绝,像是下了决心:“双亲之死,并非意外。”
话音刚落,孟霄瞳孔骤张,满眼都是掩不住的惊色。
褚琰却只淡淡抬眼,眸光沉静无波,全然是意料之中的模样。
祈安未看二人神色,声音里添了几分冷意:“家父是因撞破了施家人的勾当,才遭此横祸,被人灭了口。”
孟霄面色一凛,神情顿时严肃起来:“还请孙小姐详细说来。”
祈安抬眸,目光沉静地扫过二人,将自己所知的内情,娓娓道来……
孟霄猛地一拍案几,声线里带了几分怒色:“竟还有这等事?徐大人可知晓此事?”
“家舅并不知晓。”稍顿,她抬眼看向二人,语气添了几分真挚:“是臣女总觉此事蹊跷,这两年暗中查访,才得了些头绪。只是苦于寻不到实证,故而迟迟未曾声张。”
孟霄眸色一沉:“如此说来,惠州的官吏竟也与施家勾连在了一处。”
他转头看向褚琰,眉峰微蹙,神情复杂难辨。
旋即又转回头,对祈安郑重道:“孙小姐放心,你既肯信我们,本官定会还令堂令尊一个公道。”
祈安闻言,忙起身福身行礼,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多谢大人!”
祈安道谢后离去,刚走出大门,方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便敛了个干净……
孟霄望着祈安离去的方向,转头看向褚琰,沉声问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褚琰指尖轻敲椅子的扶手,眸色深沉:“先将这边的事处理好。”
孟霄会意:“那我先去城东一趟。”起身时又叮嘱:“你多加小心。”
褚琰颔首应下,眉间蹙起一道浅痕。
他望着空荡荡的廊下,目光沉沉,仿佛还能看见那道纤影离去时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