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执笔的右手在纸上飞速记录,墨迹在宣纸上洇开细小的痕迹。
不远处临窗的茶席上,褚琰正执盏独酌。他修长的手指轻抚着茶盏纹路,看似在欣赏窗外月色,实则余光始终锁着隔壁的方向。
案几上摊着几页墨迹未干的纸张,最上面那张还沾着影卫袖口带落的檀香灰。
忽然,影卫执笔的手骤然一顿,指尖在纸上洇开一点墨痕。
他迅速朝褚琰打了个手势,右手两指并拢在耳侧轻点。
褚琰眸光一沉,放下茶盏时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他接过递来的听筒,修长的手指在冰凉的铜面上微微收紧。
听筒贴上耳畔,褚琰剑眉微微蹙起……
这边厢,褚琛与施芜两人面上都已浮起醉意。
褚琛眼角泛红,突然将酒杯重重一搁,指着祈安道:“你,过来!”
琴音戛然而止。祈安缓缓起身,红衣在烛光下如血般艳丽。她在离二人三步之遥处站定,刻意放柔了嗓音:“爷有何吩咐?”
“替我倒酒。”褚琛眯着醉眼,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祈安执起酒壶,褚琛的手却突然探来。她手腕轻转,不着痕迹地避开那只意图不轨的手,酒液稳稳注入杯中。
“爷请用。”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
施芜立即拍案:“我也要!”
祈安垂眸掩去眼中冷意,唇角扬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弧度:自然少不了你的。
执壶斟酒时,她小指在杯沿轻轻一掠,一点白色粉末飘落酒中,瞬间消融无踪。
“这位爷,请用。”她双手奉上酒杯,抬眸时眼底寒芒乍现又隐。
褚琛再次仰首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间,酒液顺着下巴滑落。他醉眼朦胧地盯着祈安:“都见两次面了,”突然伸手去拽她的衣袖,“小爷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祈安立在原地纹丝不动,红衣下摆在烛光中微微摇曳。藏在袖中的指尖轻轻点了三下,仿佛在无声地倒数。
“快来跟……”褚琛话音未落,伸出的手臂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般重重垂下。他的脑袋猛地磕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几乎是同时,施芜也像滩烂泥般滑倒在地,额头撞翻了酒壶,酒液在桌面上漫延开来。
祈安冷眼看着两人伏倒在杯盘狼藉之间,面纱下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下一刻,祈安从怀中取出一个莹白玉罐,她拇指在罐口轻轻一挑,罐盖被无声揭开。
她两指探入,拈起那只半透明的碧色蛊虫,虫身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莹润光泽。
褚琛的嘴唇被祈安捏开,蛊虫落入其口的瞬间,竟如朝露般消融不见。
他的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随即整个人陷入一种诡异的静止状态——双目空洞大睁,却不见半分神采,宛如一具精致的傀儡。
“此次带入京都的账本藏在何处?”祈安的声音似淬了冰。
褚琛的嘴唇机械地开合着,声音微弱得如同蚊鸣。祈安不得不俯身凑近。
城西……永昌当铺……二楼暗阁……每个字都像是被无形的丝线从喉间扯出,平板得不带一丝波澜。
得到答案的祈安并指在他喉间一压,一道碧芒从唇齿间渗出,乖顺地落回玉罐。
罐中蛊虫微微蜷缩,透明的躯体渐渐蒙上灰翳,最终僵直不动。
褚琛的身子突然一软,无声无息地瘫倒在地,呼吸绵长如熟睡,唇角还残留着一丝碧色,转瞬即逝。
祈安摩挲着玉罐,眼底闪过一丝惋惜——又折了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