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冰凉的触感还停留在伤口边缘,那声沙哑的“值得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沈萧心中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他看着沉落眼中那近乎破碎的茫然,看着那深潭之下微弱却真实跳动的火光,所有准备好的、干涩的解释都卡在了喉咙里。
值不值得?
他未曾想过。只是本能地、无法控制地,就去做了。如同飞蛾扑火,无关理智,只遵从内心那最汹涌、最陌生的冲动。
他沉默着,没有抽回手臂,也没有回答。但这种沉默,在此刻,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力量。
沉落(落羽)的手指像是被那沉默烫到一般,猛地蜷缩了一下,缓缓收回。他移开视线,不再看沈萧,也不再看那碗诡异的药汁,只是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侧脸线条绷得极紧,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小笼包:宿主!黑化值降到45%了!他信了!他真的信你是被迫的并且开始心疼你了!】脑海中,小笼包激动地汇报。
落羽心中冷静地计算着。很好,苦肉计加上部分真相,效果显着。但还不够,必须彻底清空黑化值,才能完成任务。而眼前这个用最笨拙、最惨烈的方式试图“救”他的少年,让他那早已在无数任务中变得冷硬的心湖,也罕见地泛起一丝极细微的波澜。尤其是,他知道这具躯壳里,藏着的是他追寻已久的灵魂。
良久,他才极其艰难地开口,声音依旧低哑,却恢复了一丝刻意维持的冷硬,尽管那冷硬之下是显而易见的动摇:“……胡闹。”
他转过身,不再看沈萧,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强硬的命令:“把这些东西处理掉。没有下次。”他必须维持住人设,不能一下子转变太快引起怀疑,但适当的松动和之后的“补偿”,才能更好地牵引对方的情感。
说完,他竟不再停留,几乎是有些仓促地转身,快步离开了沈萧的别院,墨色衣袍在夜风中拂动,背影竟透出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这其中有表演,却也有一分真实的不自在,因那灵魂带来的熟悉悸动,也因少年那纯粹炽热的目光。
沈萧站在原地,看着他那迅速消失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纵横的伤口和那碗逐渐失去那丝金红光泽、重新变得漆黑诡异的药汁,心中一片混乱。义父他……是生气了?还是……别的什么?
他最终没有倒掉那碗药汁,而是小心地将其密封收起。随后,他清理了案上的狼藉,处理了伤口,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但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便再难回到原点。
接下来的几日,连月楼似乎恢复了往常的秩序。沉落(落羽)依旧深居简出,沈萧依旧练剑理事。但那层横亘在两人之间厚重的、充满猜疑的坚冰,确确实实已经裂开了无法忽视的缝隙。
落羽开始有策略地、不着痕迹地增加与沈萧的接触。传唤他询问事务,考较武功,指点的内容更深,却不再冰冷苛刻。他需要让沈萧习惯这种“缓和”的关系,并不断通过展现自身的痛苦和脆弱(在可控范围内),来激发对方的保护欲和怜惜,从而持续降低黑化值。
【小笼包:黑化值42%!宿主,他每次见到你强忍痛苦的样子,黑化值都会掉一点!】
沈萧能敏锐地感觉到那目光中的变化,那偶尔流露的复杂和沉默的关怀,让他心中的恨意加速消融。每当沉落(落羽)流露出不适,他的心都会揪紧,并学会了不动声色地递过茶水或转移话题。一种无言的默契在滋生。
这日,沈萧将一批需要楼主亲自过目用印的密函送入揽月阁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