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纹面上浮上红霞,想要啐他一口,无论如何有些舍不得,哼哼唧唧道:“二爷是主子,想叫谁伺候,谁还能说甚么话不成?”
晴雯在外头听见,心中冷笑一声,这些是她前世便不愿为的事情,今生更不可能动了心思。
她只叹自己前世白担了那么个名头,真真是冤枉死的,这院子里头哪里还有比她干净的人?
待袭人从宝钗处回来,听秋纹说了这回事,先上下打量了碧痕一回,直将她看得面红耳赤。
就在碧痕有些不知所措时,袭人遂又笑道:“咱们都在这院子里头服侍宝玉,哪里分得清楚什么事是该什么人做的。何况伺候宝玉洗澡本就是碧痕分内之事,只下回莫要洗这么长时间,免得着凉了不好。”
听得她话里并不曾有责怪的意思,碧痕悄然舒了一口气,待袭人走了以后,向秋纹道:“我与宝二爷又不曾做了什么事情,偏你这样巴巴的上前与人说去,倒像我做了什么似的。”
秋纹狐疑看过来,“当真不曾有什么事?”
碧痕面上又红,蹙眉跺脚道:“你们都在外头,能有什么事瞒得过你们?”
秋纹这才上前挽了她的胳膊,笑道:“多大点子事,我不过是先同着袭人说了,免得她日后在别人嘴里听见了,更不好。”
她朝着外头使了个眼色,碧痕不解,走到窗前去看,正看见晴雯坐在廊下做针线,不由撇了撇嘴。
“管别人怎么说呢,我自一心一意服侍二爷罢了。”碧痕酸溜溜道。
晴雯无意与她们争这个什么宝啊玉啊的,见她如此说,也不言语,只作没听见。
她却不知道,当日宝玉被魇住了以后,她禀了贾母出去寻佛访道,贾母当着众人说过那样的话,如今怡红院中瞧着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内里却早是心思各异。
过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大丫鬟,若有往上攀爬的机会,哪里又肯去吃粗茶淡饭,过寻常日子?
可宝玉身边至多不过两个姨娘的位子,袭人定要先占去一个,如今老太太又定下晴雯,哪里又还有旁人立足的地方?
晴雯手里做着黛玉的衣裙,心里盘算着,前世自己被撵出大观园时,箱子里统共有三四百金数,也不知是便宜了谁。
如今黛玉每每有赏钱与她,虽不多,也有几两银子,或是搭上几个金锞子,老太太瞧见黛玉穿了新衣,一高兴,又另有赏赐给她。
更别提这些日子因着宝玉魇着的事,老太太又叫鸳鸯拿了几十两银子单独谢她。
算下来,光是这些体己如今也有两三百金。
不过她也曾寻人打听,如今在外头若要赁个好些的院子,怕也要百十金,还要吃喝用度,这些看起来多,真个出去了,却抵不得什么用处。
兀自出神间,忽听得外头一阵拍门声,却是宝钗带了莺儿过来串门,寻宝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