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霞看着晴雯在廊下发呆,心想她这副愣怔模样,必是没有听见自己同赵姨娘说的那些话,不由心安几分,便自走开。
她的身影转过墙角不见,晴雯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她哪里是真个出了神?只是这人心最是多疑,她做了亏心事,若是被人撞见,定是要迁怒撞见的人。
晴雯这才急中生智,假作自己想迷了心,果然彩霞当她什么也没听见,倒省了许多口角。
至于马道婆究竟因着何事要来寻赵姨娘?晴雯在心里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回,这又关她甚么事?
只道自己到底是心大,顶着王夫人毒蛇一样在身上游移的目光,还有功夫闲吃萝卜淡操心。
上房里头此时陆续有麝月一行人鱼贯而出,看见她在这里站着,麝月便招手唤她一起走。
“方才你怎么就那般胆大,袭人都还不曾动呢,你便先出去了。”麝月脚步益发轻快,拽着她的胳膊轻声道。
“难道袭人不吃饭,我们都要饿死不成?”晴雯嗤笑一声,说道。
麝月松开手,狐疑地上下打量着她,“你这丫头又是怎么了?说话倒似吃了炮仗一般。我是说你瞧着好像半点不怕太太一样,太太还未曾发话,你便先出来了。”
“你说这话我可是不爱听。”晴雯唇角挂着浅浅的笑意,又往后勾头看了一眼,“咱们太太素来最是和善不过的,有事说事,有理说理,哪里叫人怕她了?”
麝月听着她这话意思里头隐隐有些抬杠的意味,便蹙了眉,松开了环着她胳膊的手,嘟囔道:“我瞧着你今日却有些不对劲儿。”
晴雯微微一笑,亦不同她多说,抬脚先走了。
这一日午后,宝玉自外头回来,许是衣裳穿多了,口中只嚷嚷着热,叫碧痕备了水洗澡。
又问起袭人为何不在,碧痕道:“二爷今日只说要到晚上才回来,袭人姐姐被宝姑娘叫去打络子了呢。二爷若有事寻她,我自去唤她来就是。”
宝玉先说好,后又笑道:“罢了罢了,宝姐姐既烦她,定是有她的道理,不拘她或是你,不过洗个澡的事情,莫要巴巴儿地跑一趟。”
碧痕笑道:“也是怕二爷想左了性子非要她来,只伺候二爷洗个澡,难道我还不配了?”
宝玉挑眉定定瞧着她,突然觉得碧痕这般歪了头看着他,竟越发显得娇俏,再与方才在薛蟠那里看见的图册里的美人儿一比,也毫不逊色,不由擦了擦掌,心头意动。
这澡一洗就洗了两个时辰,待出来,只见碧痕面上飞红,衣衫略有些散乱,唇上胭脂不知被谁吃了,隐隐有些红肿,倒似另一抹新鲜的胭脂色彩。
秋纹斜睨着她,冷哼一声,碧痕低了头,脸上掠过一丝慌乱,两颊却又更红了几分。
“一个澡也能洗上两个时辰,也不怕把二爷的皮儿都洗破了去。”秋纹又哼一声,撅撅嘚嘚进去收拾。
“你若嫌我不带你,下回咱们一起洗就是了。”宝玉歪在榻上,望着秋纹笑道,明显是听见了她方才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