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她声音微弱,带着浓重的鼻音,“可是……沙暴这么大……她还那么小……我……我怎么能不担心……”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尾音淹没在哽咽中。
苏澜坐在她身边,拿起自己的那份食物,快速而沉默地吃着,补充着必需的体力。她知道,此刻陪伴比言语更有效。
“等沙暴过去了,我们就立刻去找他们。”苏澜咽下嘴里的食物,语气坚定地规划着,“其实迫降后,我看到大家都是在往这个城镇的方向赶的。只要他们平安抵达这里,等风沙一停,我们很容易就能找到他们。裴清、大发、尼克他们可能也在附近。”
这话既是对萧语微的安慰,也是苏澜自己的信念。她必须相信队友们的能力,相信大家都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活下来,并最终汇合。
然而,她们并不知道,残酷的现实是,陆明锐和发烧的萧兔兔,此刻就在与她们仅仅隔着几间房屋的另一间民房里。近在咫尺,却被这堵无形的、由狂风和黄沙构成的天堑彻底隔绝。陆明锐正焦急地照顾着高烧不退的兔兔,而萧语微则在这边承受着骨肉分离的锥心之痛。命运在此刻,开了一个无比残忍的玩笑。
夜晚在焦虑和等待中缓慢流逝。萧语微几乎一夜未眠,她蜷缩在篝火旁,耳朵捕捉着屋外的每一点声响,期盼着能听到女儿的呼唤或者陆明锐的敲门声。但除了永不停歇的风声,什么都没有。苏澜则承担了守夜的任务,她抱着hK417,靠在门边,时刻保持警惕,偶尔给篝火添点柴,同时密切关注着萧语微的状态,生怕她情绪崩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第二天,仿佛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屋外的风声终于逐渐减弱,那令人窒息的昏黄色也开始慢慢褪去。沙暴,终于停息了。
苏澜走到被堵住的窗边,移开一条缝隙向外望去。天空虽然依旧阴沉,堆积着厚厚的雪云,但能见度已经恢复了正常。积雪和沙尘覆盖了一切,让小镇看起来一片死寂的银白。
她看了看腕表,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她走到蜷缩在角落里、因为精神和体力双重透支而终于昏睡过去的萧语微身边,轻轻推了推她。
“语微,醒醒,沙暴停了。”
萧语微猛地惊醒,仿佛被电击一般坐起身,眼神先是茫然,随即立刻被急切所取代。“兔兔!我们可以去找兔兔了!”她几乎是弹跳着站起来,就要往门外冲。
苏澜连忙拉住她,“别急,我们先收拾一下,外面情况不明,要小心。”
两人简单地整理了装备,苏澜将hK417持在手中,萧语微也将苏澜那支rock5.7手枪紧紧握在手里,尽管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推开屋门,一股冰冷清新的空气涌入,带着雪和沙土的味道。小镇死一般寂静,街道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上面留下了各种混乱的痕迹——风的波纹,小动物的脚印,以及……一些拖拽和倒毙的痕迹。
她们开始在小镇上四处寻找。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破败不堪,门窗破损。她们看到了几具被积雪部分覆盖的丧尸尸体,显然是在沙暴前或沙暴中被解决掉的,时间不会太长,很可能是队友打掉的,当然也不排除这里有其他的幸存者躲避沙暴。
在经过一间房门敞开的石屋时,苏澜敏锐地注意到了异常。她示意萧语微警戒,自己则小心地持枪进入。
屋内,景象令人不适。一男一女两具当地人的尸体倒在地上,还没僵硬。男人的死状尤其凄惨,手指被子弹打断,额头还有一个精准的弹孔。女人则是胸口中弹身亡。
苏澜蹲下身,仔细检查着痕迹和弹孔,眉头微蹙。这种拷问的方式,以及使用的武器口径……让她感到一丝眼熟。是她教给陆明锐的,还是其他人?她无法确定,但这至少说明,要么是队友来过这里,并且发生了冲突,但是……他们初来乍到,应该没有理由和这些本地人起冲突才对。
“是他们吗?”萧语微站在门口,不敢去看屋内的惨状,带着一丝希望问道。
“不确定,”苏澜站起身,摇了摇头,“但应该是我们的人来过。这说明他们确实在这个镇子上活动过。”
这个消息让萧语微精神一振,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线曙光。她们加快了搜索的步伐,几乎将这个小得如同村庄般的城镇翻了个遍。每一间空屋,每一个角落,她们都仔细查看,呼喊着陆明锐和兔兔的名字。
然而,一无所获。
除了那间有尸体的石屋,她们没有找到任何其他队友活动的迹象,更没有陆明锐和萧兔兔的踪影。
希望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萧语微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眼神重新被巨大的恐慌和绝望占据。
“兔兔呢?兔兔呢?”她开始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手指,这是她焦虑症加剧时的典型动作,“去哪里了!?我的宝贝呢?她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被……”可怕的想象几乎要吞噬她的理智。
苏澜的心也沉了下去。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她。他们难道真的没找到这个镇子?在能见度极低的沙暴中,迷失在了茫茫沙漠里?或者……遭遇了其他不测?她不敢再想下去,但看着眼前几乎要崩溃的萧语微,她知道自己必须保持冷静。
“没事的,我们会找到他们的。陆明锐是有自保能力的成年人,不会悄无声息的消失。”苏澜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冷静的分析着,她握住萧语微冰冷而颤抖的手,试图传递给她一些力量和温度,“也许他们躲在了更隐蔽的地方,或者……我们找漏了。”
她环顾四周,这片被冰雪覆盖的死寂小镇,仿佛一个巨大的迷宫,吞噬了她重要的同伴。
“走,”苏澜做出了决定,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往回找,沿着我们来时的路,再往直升机坠落的方向找找看。也许他们还在路上,或者躲在某个我们没注意到的掩体里。”
萧语微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用力地点头,眼神中混合着绝望和一丝不肯熄灭的微弱希望。她紧紧跟着苏澜,两个女人的身影,在这片冰冷的废墟中,开始了又一轮更加艰难、更加令人心焦的寻找。每一步,都踏在希望与绝望的边缘,萧语微的精神,已然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弦,随时可能断裂。而苏澜,则成了支撑她走下去的,唯一支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