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苏澜——萧语微(1 / 2)

时间倒回至丧尸末日降临后的第七十七天,那场遮天蔽日的浩劫沙暴刚刚席卷西奈半岛,将整个世界拖入一片混沌的昏黄。

直升机迫降的冲击和混乱仿佛就发生在上一秒。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失控旋转带来的剧烈眩晕、以及最后砸落地面时那一声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震碎的巨响……这一切都还清晰地烙印在萧语微的脑海中。但比这些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在舱门被强行打开、狂暴风沙涌入的瞬间,她眼睁睁看着陆明锐背着萧兔兔,被一股更强的气流裹挟着,瞬间消失在漫天黄沙之中,甚至连一声呼喊都被风声吞噬。

“兔兔——!”

萧语微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下意识地就要朝着女儿消失的方向扑去,却被一只坚定而有力的手死死拉住。

“语微!不能去!风沙太大了!”苏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急促的喘息和不容置疑的坚决。她的另一只手还紧紧握着她的hK417突击步枪,枪口警惕地指向模糊的四周,尽管在能见度不足数米的风暴中,这种警戒意义有限。

“放开我!兔兔!我的兔兔!”萧语微像一头被夺去幼崽的母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拼命挣扎着,泪水瞬间涌出,混合着沙尘在脸上留下泥泞的痕迹。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陆明锐和女儿消失的方向,那里只有翻滚的、如同墙壁般的沙幕,再无其他。

“冷静点!萧语微!”苏澜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将她拽住,声音提高了几分,试图穿透风沙的咆哮,震醒对方,“现在冲出去,我们都会死!连兔兔在哪里都找不到!我们必须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不!不行!她不能离开我!她不能!”萧语微仿佛听不进去任何道理,她的眼神开始失去焦距,一种与生俱来,无法治愈,深植于骨髓的、名为焦虑症的恶魔,正随着与女儿的分离,悄然苏醒,并迅速侵蚀着她那引以为傲的、属于科学家的冷静与理智的头脑。

这不是她第一次发作,但每一次,都如同溺水般窒息。只要萧兔兔离开她的视线范围,哪怕只是短暂的几分钟,一种莫名的、巨大的恐慌就会如同潮水般从心底最深处蔓延开来,迅速淹没她的理智。心跳失控地加速,呼吸变得困难,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涌现出各种女儿遭遇危险的可怕画面。这是一种病,她知道,自从她通过人工干预决定生下这个独一无二的孩子,并意识到自己将全部生命意义都寄托于此的时候,这种病就如影随形。只是末世的残酷,将这种病症放大了无数倍。

“他们在那个城镇里!迫降前我看得很清楚,陆明锐肯定是朝着那个方向去的!”苏澜紧紧抓住她的双臂,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试图用确凿的信息来安抚她,“我们只要也去到那里,等风沙小一点,就一定能找到兔兔!我向你保证!”

“城镇……对,城镇……”萧语微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喃喃自语,但眼神依旧涣散而慌乱。她不再拼命向外冲,而是开始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有限的能见度内不停地原地打转,视线疯狂地扫视着周围,仿佛下一秒女儿就会从某个沙丘后面走出来。

“兔兔呢?你看到兔兔了吗?”

“她会不会冷?她还在发烧……”

“陆明锐……他能照顾好她吗?他那么粗心……”

她语无伦次地念叨着,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月牙形的血痕而不自知。她那头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象征着理性与智慧的长发,此刻在狂风中凌乱飞舞,沾满了沙砾,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苏澜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又急又痛。她知道萧语微的“毛病”,也理解她作为母亲的心情,但现在不是被情绪吞噬的时候。她必须带她离开这片随时可能将他们掩埋的开阔地。

“走!跟我走!”苏澜不再多言,一手紧握hK417,另一只手死死拉住萧语微的手腕,几乎是半拖半拽地,顶着能撕裂一切的风沙,朝着记忆中城镇的方向艰难前行。

每一步都如同在泥沼中跋涉,狂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如同细密的针扎。苏澜用自己的身体为萧语微挡住部分风沙,同时还要分神警惕可能出现的丧尸——在这种天气下,它们的感知虽然迟钝,但威胁依旧存在。

萧语微被动地跟着,身体在移动,但魂仿佛已经留在了女儿消失的地方。她不停地回头,不停地张望,哪怕视线里只有一片混沌。苏澜的拉扯和呼喊,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不真切。她的整个世界,都缩小到了“萧兔兔失踪了”这个可怕的事实上。

一番艰难的拉扯与跋涉,苏澜凭借着出色的方向感和顽强的意志,终于将精神恍惚的萧语微带进了一间位于小镇边缘、还算完整的空屋。

“砰!”

用尽全力关上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将鬼哭狼嚎般的风沙隔绝在外,世界瞬间安静了许多,只剩下狂风拍打门窗的闷响和两人粗重的喘息。

苏澜第一时间并未休息,她迅速松开萧语微,手持hK417,以标准的战术动作将这间不大的民居里外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潜伏的威胁后,她才真正松了口气,但神经依旧紧绷。

她走到窗边,用屋里能找到的破布、木板,尽可能地将缝隙堵死,防止风沙灌入,也隔绝了部分光线,让屋内变得更加昏暗。

萧语微则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她双臂抱住膝盖,将脸埋了进去,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耸动。没有大声的哭嚎,但那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在相对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令人心碎。

苏澜看着心疼,但没有立刻去安慰。她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她默默地收集屋里一些破旧的木质家具——一张缺腿的椅子,一个朽坏的木柜——用战术匕首将它们劈成小块,在屋子中央清理出一块地方,熟练地架起了一个小小的篝火。

打火机的火苗跳跃了几下,点燃了干燥的木屑,橘红色的火光逐渐升腾,驱散了部分的黑暗和寒意,也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温暖的光芒似乎稍微拉回了一点萧语微游离的神智。她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被火光映照得一片朦胧。她看着跳动的火焰,眼神空洞,仿佛能从那里面看到女儿的影像。

苏澜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金属杯,装了些从门缝边收集的、相对干净的积雪,放在火边加热。然后又取出压缩饼干和牛肉干,默默地准备着食物。

“没事的,”苏澜终于开口,声音因为疲惫而有些沙哑,但尽量放得轻柔,“陆明锐背着萧兔兔,他也算有点本事的,一定会保护好她的。你别太担心了。”她将加热好的、混合着泡软饼干和肉干的糊状食物端到萧语微面前。

萧语微机械地接过来,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杯壁,微微颤抖了一下。她低下头,看着杯中那团卖相不佳的食物,没有任何食欲。她知道苏澜说的是事实,陆明锐很强,很可靠。可是……只要女儿不在身边,她就会不放心。那种感觉,就像心脏被挖走了一块,空落落的,伴随着持续不断的、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刺痛和恐慌。她强迫自己吞咽了一口,食物如同锯末般卡在喉咙里,食之无味,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