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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赭石男装(1 / 2)

霜降过后,京城的风就带了刃。辰时的凝香斋刚卸下门板,檐角的铜铃就被风刮得“叮铃”乱响,混着巷口早点摊飘来的糖炒栗子香,倒也添了几分烟火暖意。雪嫣红正坐在梨花木案前,手里碾着块赭石矿料,细粉簌簌落在白瓷碟里,映着晨光泛出暖融融的红棕调。

“师父,这‘赭石脂’都碾第三遍了,再细就成飞灰啦!”青黛蹲在炭炉边,看着锅里慢慢融化的羊脂膏,忍不住探头,“昨天李尚书家的丫鬟来问,说冬天风大,想要点不挑肤色的唇脂,这‘赭石脂’颜色沉,真的能卖出去吗?”

雪嫣红把碾好的赭石粉过了遍细筛,粉末落在碟里,细腻得能透光:“你不懂,这赭石是秦地来的老矿料,加了红花汁熬煮后,颜色会暖上三分,涂在唇上是豆沙调的红棕,不艳俗,连中年夫人都能用。再说了,冬日里衣裳多是深色,配这‘赭石脂’正合适。”她边说边取了点羊脂膏,和赭石粉拌在一起,指尖揉出一小块膏体,递到青黛嘴边,“你试试,不糊嘴,还护唇。”

青黛抿了抿,果然觉得柔润,带着淡淡的矿香:“真不错!比上次的‘醉流霞’还舒服!”

正说着,锦帘被人轻轻掀起,一股冷意裹着玄色衣角飘进来。雪嫣红抬头,就见慕容云海立在门边,银质面具映着晨光,下颌线绷得有些紧,不像往日那般从容。他手里攥着一卷明黄色的绸布,指尖泛白,显然是刚从宫里出来。

“慕容公子,今日怎么这么早?”雪嫣红赶紧起身,让青黛添了杯热姜茶,“外面风大,先暖暖身子。”

慕容云海接过茶,指尖碰了碰杯壁的暖意,才缓缓开口:“昨日父皇召我入宫,说边关将士平定前朝余孽,该赏。只是……兵部拟的赏赐都是金银粮草,少了点心意。”他展开那卷明黄绸布,上面绣着粗略的铠甲图样,“我想为将士们定制一批铠甲,既显威严,又能让他们感受到后方的牵挂——只是这颜色和纹样,总觉得差了点意思。”

雪嫣红凑过去看,图样上的铠甲是传统的玄铁色,边缘绣着简单的云纹,确实庄重,却少了点温度。她想起前几日柳夫人带来的家书,说边关将士冬日里穿的铠甲冰冷刺骨,夜里卸甲时,胳膊上都能粘下皮来。

“寻常铠甲多是玄铁或冷银,看着凛冽,却让将士们更觉寒苦。”雪嫣红指尖落在图样的边缘,“慕容公子若是想添暖意,不如试试赭石色——我今日正碾着赭石矿料做‘赭石脂’,这颜色是红棕调,像秋日的土地,沉稳不张扬,既不失武将的威严,又带着暖调,看着就安心。”

慕容云海眼睛一亮,伸手取过白瓷碟里的赭石粉,指尖捻了点:“这颜色……确实比玄铁色温和。只是铠甲是冷铁所制,如何能染上这赭石色?会不会影响防御?”

“自然不会。”雪嫣红笑着取来一支狼毫笔,蘸了点调好的“赭石脂”,在纸上画了道纹路,“不必通体染,只在铠甲的边缘——比如肩甲、胸甲的包边处,用煅烧过的赭石矿粉混合铜水,锻造成暗纹。这样既不影响铁的硬度,又能让冷硬的铠甲添上暖调,远远看去,像裹了层落日的余晖。”

她顿了顿,又想起将士们内衬的单薄:“还有内衬,寻常铠甲内衬都是粗布,不如换成软缎,绣上桃花暗纹。桃花是春日的花,将士们穿在里面,哪怕在边关的寒风里,也能想起家乡的春天,想起家里的人——这比金银更能暖人心。”

慕容云海看着纸上的赭石纹和桃花暗纹,面具下的眼神渐渐柔和。他之前只想着“威严”,却忘了将士们也是血肉之躯,也会思念家乡。雪嫣红的提议,恰好戳中了他心底最软的地方——他身为二皇子,常年活在朝堂的尔虞我诈里,却始终记得,将士们守的不是皇权,是千千万万个有桃花、有烟火的家。

“好!就按你说的办!”慕容云海收起图样,语气里多了几分急切,“京城最好的铁匠铺是‘青锋坊’,我这就去寻他们的掌勺师傅,定要赶在冬雪前把铠甲送到边关。”

“等等。”雪嫣红叫住他,取过桌上的“赭石脂”,用小瓷盒装了一盒,“这是调好的‘赭石脂’,你带给青锋坊的师傅,让他们按这个颜色调矿粉。赭石色深一分则暗,浅一分则飘,这个浓度正好——既显威严,又不突兀。”

慕容云海接过瓷盒,指尖碰到她的指腹,两人都愣了一下。雪嫣红赶紧收回手,耳尖有点发烫,青黛在一旁假装搅羊脂膏,嘴角却偷偷上扬。慕容云海握紧瓷盒,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多谢你,嫣红。若不是你,我怕是还在对着图样发愁。”

“举手之劳。”雪嫣红别开眼,看向锅里的羊脂膏,“将士们戍边辛苦,能为他们做点事,也是我的福气。”

慕容云海没再多说,转身出了凝香斋。玄色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时,青黛才凑过来,小声说:“师父,慕容公子看您的眼神,不一样了。”

雪嫣红敲了敲她的头:“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快把‘赭石脂’装进瓷盒里,别耽误了生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像被刚才的暖茶浸过,软软的,甜甜的。

这边慕容云海拿着瓷盒和图样,直奔青锋坊。青锋坊在京城南隅,是百年老字号,掌勺师傅姓周,据说祖上曾为太祖皇帝打造过龙骧铠甲。周师傅正蹲在炉边看火候,见慕容云海进来,赶紧起身:“慕容公子今日怎么有空来?可是要打新的佩刀?”

“周师傅,我要订一批铠甲,犒赏边关将士。”慕容云海展开图样,把“赭石脂”递过去,“这是铠甲边缘要的颜色,用赭石矿粉混合铜水锻造成暗纹,内衬用软缎,绣桃花暗纹——我要赶在冬雪前完工,不知能否办到?”

周师傅接过瓷盒,蘸了点“赭石脂”在指尖搓了搓,又看了看图样,眉头皱了起来:“公子,不是我推脱,这赭石矿粉混铜水锻纹,工艺复杂不说,还得控制火候——温度高了,颜色会发黑;温度低了,纹路粘不牢,容易掉。而且内衬绣桃花暗纹,软缎不耐磨,将士们穿在铠甲里,怕是穿不了多久就破了。”

慕容云海早料到会有困难,却没退缩:“工艺复杂,我加三倍工钱,再调烟雨阁的人来帮你打下手;内衬的软缎,我让人从江南采来最耐磨的云锦,再用密绣针法,保证穿一年都不破。周师傅,边关将士在寒风里浴血奋战,咱们多费点劲,他们就能多暖一分——这点辛苦,值。”

周师傅被他说得动容,摸了摸手里的铁锤:“公子都这么说了,我周老三要是再推脱,就不是铁匠了!只是这赭石色的火候,得慢慢试,可能要耽误几日。”

“无妨,我每日来监工。”慕容云海语气坚定,“只要能在冬雪前送到边关,多等几日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