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瘴气迷阵(1 / 2)

焦土的风裹着沙粒打在脸上,像有人用碎瓷片刮肉。萧策勒住马,望向山坳里的村落——十来间土坯房歪歪斜斜,墙根下蜷着几个老人,正用枯树枝拨弄着篝火,火星子溅起来,落在他们脚边的草堆上。

“他们在烧草根。”阿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的盲杖点在马镫上,青衫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药篓里半卷染血的医书。

萧策没回头。他盯着篝火旁的孩子——最多四五岁,瘦得肋骨根根分明,正捧着块黑黢黢的草饼啃,嘴角沾着草屑。三年前青阳城的灾民也是这样,他记得有个小丫头把最后半块馍塞给他,说“爹爹吃,阿昭不饿”,可后来…

“萧教头。”阿芜轻声唤他,“你看那老人。”

萧策顺着她的盲杖望去。土坯房的门槛上坐着个老妇,膝盖上摊着件破棉袄,正一针一线补着。她的手指肿得像胡萝卜,针却捏得稳稳的。萧策突然想起妻子缝补阿昭肚兜的模样——那时阿昭坐在她膝头,揪着她的衣角笑,说“娘的手最巧,能补天上的云”。

“他们在等死。”萧策的声音哑得像砂纸。三年前他拒屠城,赤焰教屠了青阳城;如今他来晚了,黄泥村的娃也等不到救兵了。

“不。”阿芜突然翻身下马,盲杖敲着地面,“他们在等火。”

“火?”

“焚天峰的炎魔要醒了。”阿芜的手指抚过药篓里的青铜铃铛,“每到月圆,山里的瘴气就会漫下来。他们烧草根,是为了用焦味掩盖血腥——等瘴气裹住村子,教徒会来收尸,把活人拖去祭坛。”

萧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线人老周说的“等太阳落山,让炎魔尝鲜”,喉间泛起铁锈味。他抽出断剑“暮歌”,剑鞘上的“镇炎”二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带路,我去焚天峰。”

“等等。”阿芜拦住他,“瘴气里有幻觉。你得信我。”

话音未落,山风突然变了方向。原本湛蓝的天色暗了下来,像被泼了碗墨汁。焦土上的草叶开始扭曲,明明是正午,却有股腐肉般的腥气钻进鼻腔。萧策的断剑突然发烫,烫得他掌心生疼——这是父亲说过“邪火将起”的征兆。

“闭气!”阿芜拽住他的手腕,往他嘴里塞了颗黑色药丸。药丸苦得发涩,却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瘴气漫过来了。

先是眼前的景物模糊,土坯房变成了青阳城的街道,老人变成了被绑在火刑架上的妻子,啃草根的孩子变成了阿昭——阿昭举着布偶,哭着喊“爹爹救我”,可她的身体正在被火舌吞噬,布偶的左眼被烧出个洞,露出里面塞的棉花。

“策儿…别变成恶鬼…”妻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你看,阿昭的魂魄在哭呢…都是你害的…”

萧策踉跄一步,断剑“当啷”落地。他看见妻子的手穿过他的胸膛,掐住他的心脏:“你杀了一个教徒,就有十个教徒来杀更多孩子;你杀了教主,炎魔会醒过来,吃掉整个天下!”

“不…不是的…”他抓住断剑,剑刃割破掌心,血滴在地上,晕开一片暗红。

“萧教头!”

熟悉的呼唤让他抬头。阿芜站在瘴气里,盲杖敲得石板咚咚响。她的青衫被瘴气染成了血红色,可她的脸却异常清晰——右眼的薄纱被风吹落,露出蛇。

“你母亲的错!”教主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响,“是她要护着你,才把我献给炎魔!你以为你是无辜的?你身上的血,和你父亲当年屠山的血一样脏!”

阿芜的身体剧烈颤抖。她踉跄着后退,撞在萧策怀里。萧策这才发现,她的后背透着暗红——是烙印在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