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玄的手指还搭在怀表边缘,金属表壳的冷意顺着指尖往上爬。那条项链悬在星砂斗篷内侧,宇宙尘埃又轻轻晃了一下,像根天线终于对准了信号塔。
“它不是在点头。”灵汐突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半度,“是在……写地址。”
白的数据终端早收了,但眼角还抽着,显然刚才那段被清空的日志让他心里硌得慌。“写地址?拿光当笔?”
“比你还懂格式。”星玄没看她,而是把怀表翻了个面,让表盘正对项链。他刚在系统里加的那条规则还在生效——【允许低强度信念类光能注入,优先级:高】。现在得试试,这玩意儿能不能接收到非科技文明的“信号”。
他轻轻一推,残留的赛文光能顺着灵泉空间的导流槽滑出,像一滴银色机油落入齿轮缝隙。光粒子刚碰到项链,星辰碎屑就亮了,不是闪,是持续发烫,像烧红的铁丝。
“来了。”灵汐立刻把小树抱紧,另一只手抬起,指尖渗出几粒细小的光点,悬浮在空中。
白皱眉:“你又要用星辰沙漏?上次冻结时间三秒,系统警告栏弹了七条。”
“不用全开。”她哼了半句调子,沙漏只是微微倾斜,没倒出沙,但周围空气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的视频,连光粒子的轨迹都变得清晰可辨。
碎屑开始动。
不是乱飘,是排列。一粒接一粒,像是有人在无形的画布上描线。先是横竖勾连,接着拐弯,成街巷,成坊市,成一座城的轮廓。
长安。
两个字没说出口,但星玄脑子里已经蹦出来了。朱雀大街、东市西坊、曲江池畔,连大明宫的飞檐都隐约可见。整座城不是静的,是流动的,像是从某段记忆里直接扒下来的动态影像。
“这哪是坐标。”白冷笑,“这是VR实景导览,还带bG。”
果然,下一秒,一阵模糊的喧闹声从投影里渗出来——酒楼里的划拳声、街边小贩的吆喝、还有……哭声。
不止一个。
女人的、孩子的、老人的,混在一起,像一团湿透的棉絮堵在耳朵里。
“情绪过载。”星玄调出灵泉空间的能量谱系面板,手指快速滑动,“但不对劲,这些情绪没来源,像是从空气里长出来的。”
他忽然停住,点开赛文世界的光能波形图。那条代表“信念载体”的曲线还在,峰值稳定。他又切到刚存进去的诗文残章数据——是上个世界顺手收的几页泛黄纸片,上面墨迹斑驳,写着什么“举杯邀明月”“低头思故乡”,当时只当纪念品收了。
波形一比对,星玄瞳孔缩了下。
“重合度87.6%。”
白凑过来:“啥玩意儿?诗人写诗还能发电?”
“不是发电。”星玄盯着那条曲线,“是‘情感能量化’。越真,越稳。你看,这首‘举杯’的峰值比‘锄禾日当午’高32%,说明作者写的时候情绪浓度更高。”
“所以诗人是情绪发电站?”白冷笑,“那他们应该去当新能源顾问,别在酒楼里哭。”
灵汐没理他。她的眼睛闭着,银发无风自动,嘴里哼的调子变了,不再是童谣,而是一段古老得像是从地底挖出来的旋律。她每哼一句,长安投影就清晰一分,连某个酒楼二楼醉倒的文人袖口破洞都看得见。
突然,她停了。
“他在写。”她睁眼,琉璃色的瞳孔一闪即逝,“但笔尖在抖。”
“谁?”
“不知道。”她指着投影里一座不起眼的酒楼,“但他的字快死了。”
星玄立刻放大画面。那是个中年男人,衣衫半旧,右手握笔,左手压着纸,可笔尖就是落不下去。纸上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开头,墨迹干了又蘸,蘸了又干,像在挣扎。
“这不是写不出来。”星玄眯眼,“是被人压着写。”
“权贵?”白问。
“压迫感太重。”星玄调出情绪热力图,那片区域红得发黑,“不是经济问题,是精神压制。有人让他觉得自己写的没用,甚至……不该写。”
灵汐轻轻拍了拍小树:“好多诗要出生了,可他们不让它哭。”
空气静了一瞬。
白看了眼系统界面:“任务呢?还没弹?”
星玄摇头。系统安静得反常,连每月一号强制播放的《难忘今宵》都没冒头。
“可能……这世界没被标记。”他说,“系统只认‘明确悲剧节点’,比如角色死亡、世界崩塌。可诗人失语,文化断层,这种慢性的‘意难平’,它不一定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