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号”如同一个被赋予生命的星空巨兽,在月背发出那含义莫测的“种子已就位”信号后,便再次陷入了沉寂。但那空心圆与中心光点的符号,却像一枚烙印,深深灼烫在每一个知情者的意识里,带来的是远比直接的物理威胁更令人不安的、关于存在本质的迷惘。
然而,宇宙尺度的谜题尚未理清,一个古老而熟悉的敌人,却以一种全新的、狰狞的姿态,率先向踌躇满志的人类文明发起了凶猛的攻击。
它最初被命名为“K-17惰性流感”,发现于撒哈拉以南非洲一个刚刚接通“希望灯塔”网络、正焕发勃勃生机的偏远村庄。起初症状类似重度感冒:高烧、肌肉酸痛、剧烈咳嗽。但很快,当地医疗队惊恐地发现,常规的抗病毒药物和抗生素对其几乎无效,更诡异的是,患者的免疫系统仿佛陷入了某种“迟缓”或“混乱”状态,既不激烈抵抗,也不完全放弃,导致病毒能在体内长期潜伏、缓慢复制,并持续损害多个器官,尤其是神经系统。
“见鬼!这玩意儿不对劲!”赵昊的声音从非洲传来,背景是隔离营地的嘈杂与压抑的哭泣,“传播速度不算最快,但……但它像跗骨之蛆!病人退烧了,你以为好了,过几天又反复,而且一次比一次虚弱,意识开始模糊……我们最好的医生也束手无策!”
短短数周,“K-17”(很快被媒体根据其特性冠以“蚀骨热”的恐怖绰号)便沿着全球交通网络,如同无声的幽灵,蔓延至各大洲。机场、港口、城市地铁……昔日象征着“新文艺复兴”时代人类紧密联结的枢纽,此刻成了瘟疫的高速公路。
全球医疗体系,这个在“宇宙语”和新技术加持下本应更加坚固的防线,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败。
这病毒,仿佛一个精通伪装和渗透的大师。
它的外壳蛋白结构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非自然”的复杂折叠方式,能够轻易骗过人体免疫细胞的初期识别。它的遗传物质不是dNA或RNA,而是一种全新的、稳定性极高的xNA(异种核酸),现有的大部分靶向药物对其无效。
更令人头疼的是,它似乎具备某种初级但恶毒的“智能”。它能在不同宿主体内发生极其快速的适应性变异,但变异的趋势并非增强毒性,而是最大化其隐匿性和持久性。它不追求快速杀死宿主,而是像慢性毒药,一点点蚕食生命力和认知能力。
“我们就像在用十九世纪的放血疗法,对付一个穿着隐形外骨骼、还会自己修装甲的敌人!”陈默在书院的生物实验室里,对着屏幕上那不断自我优化、仿佛在嘲笑人类智慧的病毒结构模型,气得直捶桌子。他试图运用“宇宙语”的逻辑去解析病毒的底层编码,却发现其复杂程度远超想象,仿佛……也蕴含着某种冰冷的、高效的“设计感”。
沈渊坐镇全球危机协调中心,原本因“新文艺复兴”而略显红润的脸色,再次蒙上了厚重的阴霾。他看着世界地图上不断亮起的红色疫情热点,听着各国医疗系统濒临崩溃的求救报告,声音沙哑:“传播链无法完全切断,特效药和疫苗研发进展缓慢……社会开始出现恐慌性封锁和排外情绪,‘智识同盟’内部也出现了资源争夺的杂音。”
甚至,那潜藏在渝州地底的“意识探针”,也捕捉到了全球范围内因疫情蔓延而滋生的大规模恐惧、绝望和对立情绪,其能量波动变得更加活跃,仿佛在……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这出文明在压力下的混乱戏剧。
“过滤器”的阴影,与“蚀骨热”的威胁,如同两条交织的毒蛇,缠绕在人类文明的脖颈上。
在这双重危机下,林见鹿再次展现了其作为“文明引领者”的定力。他没有陷入无休止的技术讨论或恐慌,而是立刻做出了几个关键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