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勺还烫着,握在掌心里像块刚离火的炭。陈砚舟没松手,指节一寸寸收紧,直到那灼热变成钝钝的痛。
他把勺子浸进冷水盆,滋啦一声,白汽腾起。又捞出来,用热水冲了三遍,擦干,放回灶台边。动作不快,但每个步骤都稳稳当当。
外面天刚蒙蒙亮,巷子里静得能听见水龙头滴答的声音。可这份安静没持续多久。
余昭昭的房车第一个轰隆隆开到门口,车灯直射厨房玻璃,晃得人眼花。她还穿着昨晚的舞台服,手里举着张红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嫁我”两个大字。
接着宋小满从后门进来,柳叶刀别在腰后,怀里抱着个苹果。她一言不发,站在砧板前开始削皮,果皮一圈圈垂下来,始终没断,最后削成个心形。
沈君瑶来得最干脆,手铐“咔嗒”锁在主餐桌腿上,钥匙随手扔进汤锅。她靠墙站着,谁也不看,只盯着陈砚舟的手。
唐绾已经架好相机,屏幕朝外循环播放一段视频:陈砚舟打喷嚏时鼻涕沾到围裙上、睡着流口水弄湿菜谱、还有一次切葱呛得眼泪直流。
阿阮最后一个到,双马尾轻轻晃着,手里的铜铃铛叮当作响。
所有高脚杯应声而碎,玻璃碴子溅得到处都是,没人弯腰去捡。
陈砚舟看着这一屋子人,没动弹。
他知道昨晚那锅汤不是结束。赵德利倒了,麻烦却才刚开头。刚才炒勺发烫不是系统故障,是五个人的情绪全压在他身上,像五把火抢一个灶眼。
他转身点火,空锅烧得噼啪作响。
“你们都想听我说什么?”他开口,声音不高,却盖过了房车的引擎声,“说喜欢谁?拒绝谁?还是许什么承诺?”
没人接话。
“我不说。”他把锅推开,站直身子,“从今天起,三条规矩——不独宠、不偏爱、不承诺。”
空气一下子凝固了。
余昭昭脸涨得通红:“你什么意思?我们陪你抓贪官,你一句不承诺就打发了?”
宋小满的刀尖轻轻颤动:“那你昨晚给我煮的青团,也不算数了?”
沈君瑶冷笑:“所以并肩作战都是白忙活?”
唐绾直接按下快门,闪光灯啪地一亮:“我要把这个写成头条,《心味老板情感回避实录》。”
阿阮又摇了下铃铛,剩下的几个空酒瓶也应声倒下。
陈砚舟没躲。他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玻璃,扔进锅里,加水,点火。
“听。”他说。
玻璃在沸水里翻滚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有人在低声叹息。
“小时候我妈打碎碗,从来不骂我。她就坐在那儿听水里的声音,说这比吵架好听。因为她知道,打破的东西,心软了才能修好。”
他顿了顿:“你们现在这样,让我想起我爸妈吵架,一个摔盘子,一个砸锅盖。最后呢?饭还得吃,日子还得过。”
众人沉默。
“我不是不领情。”他说,“我是怕这家店变了味。它治失眠,治胃病,治忘不了的人。但它治不了贪心。你们要的是答案,我要的是这口灶一直热着。”
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三行字:
不独宠
不偏爱
不承诺
写完,他回头看着她们:“这不是赶人。是划条线。线这边,是朋友,是战友,是能一起守夜的人。线那边,我不想碰。”
余昭昭咬着嘴唇:“那我算什么?头号粉丝?”
“你是第一个吃完月下安神粥没哭的人。”陈砚舟说,“也是唯一敢用房车堵我门的傻姑娘。”
她愣了下,嘴角微微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