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干了。他哑着嗓子说,这钱......脏。
陈砚舟蹲下来,看着他狼吞虎咽地把那碗混着纸屑的粉吃完,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最后,刀疤六趴在地上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他的胃终于记起该怎么工作了。
王虎知道你空手回去,会怎么对你?陈砚舟问。
他知道我吃过这碗粉,就不会再让我来。刀疤六抹了把脸,脸上全是油和泪的混合物,他怕这个。他怕有人改变。
陈砚舟站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旧饭盒,装了半盒刚熬的猪骨汤,又夹了几片卤蛋,扣上盖子递过去。
明天早上,去城东菜场,找卖豆腐的老李。就说是我让你来的,他会给你一碗热豆浆。他说,别再碰辣椒水了。你得让味蕾活过来。
刀疤六接过饭盒,抱在怀里,像抱着什么稀世珍宝。他没有道谢,也没多说,只是慢慢站起来,转身朝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停下,从裤兜里掏出那个辣椒水喷雾,放在门边的矮凳上。
留着防贼。他头也不回地说。
门被他轻轻带上,没关严,留了道缝。风吹进来,掀动了地上那张悬赏令的残角,湿漉漉的,沾着辣油和口水。
陈砚舟走过去,捡起来,没有扔进垃圾桶,而是摊在窗台上晾着。然后他洗碗、擦灶台、收拾筷笼,动作利落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锅里重新烧上清水,咕嘟咕嘟冒着泡,蒸汽往上蹿,模糊了半块玻璃。
他正要把案板上的葱花扫进垃圾袋,门外又传来动静。
不是敲门声,而是布料摩擦门框的细微声响。接着,一只穿着碎花围裙的手从门缝伸进来,摸索着探向料理台。
紧接着,另一只手也伸了进来,袖口沾着墨迹。
然后是第三只手,指甲涂着亮粉色。
第四只,手腕上系着安眠香囊。
第五只,手指纤细,捏着一枚铜铃碎片。
五双手同时落在料理台上,像五根藤蔓无声地攀上老墙。
陈砚舟拿着葱花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五双手在台面上缓缓移动,指尖划过油渍、盐罐、切菜刀的刀背,最后,齐齐停在一条挂在挂钩上的围裙前。
那围裙洗得发白,领口处有几道细密针脚,拼出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五根手指同时按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