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的病历册突然自动翻动起来,纸页哗啦啦地响,所有病例的“建议”栏都在自动涂改,“截肢”变成“愈合”,“安乐死”变成“苏醒”,最后停在空白页,浮现出阿砚的字迹:“它们怕光,尤其是…从眼睛里流出来的光。”
“是你!”女人突然转向我,烂洞的鼻腔里喷出股腥气,“你带了‘钥匙’进来!”她手里的病历册炸开,纸页碎片像刀片般朝我飞来,每片碎片上都粘着段细小的人肉组织。
我侧身躲开,口袋里的铜心突然炸开,银链缠上我的手腕,化作道红光冲进走廊的应急灯里。应急灯“滋啦”爆出串火花,骤然亮起的强光中,走廊两侧的病房门全部被震开——每张病床上都躺着个“人”,有的胸腔被剖开,露出跳动的内脏;有的四肢被钉在床板上,皮肤下的血管像青蛇般游走;最靠窗的病床上,躺着个熟悉的身影,胸前别着实习生的铭牌,正是阿砚。
他的眼睛睁着,瞳孔里没有黑眼珠,只有两团旋转的白光。听见动静,他缓缓转过头,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别…看…眼睛…”
可已经晚了——那些白光突然从他眼里喷薄而出,像两道激光射向女人。女人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身体在强光中迅速融化,白大褂下露出无数条扭动的蛔虫,蛔虫的嘴里还咬着撕碎的病历纸。
走廊里的黄符同时燃起绿色的火焰,病房里的“人”纷纷坐起身,扯掉身上的绷带,露出底下完好无损的皮肤——他们的眼睛里都闪着同样的白光,像群苏醒的星辰。
阿砚朝我伸出手,他的指尖泛着和铜心一样的红光:“那本病历册…是用病人的皮做的,每改一页,就有一个人能活过来。”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但它们的‘根’在地下室…那些被当成‘药引’的孩子,还困在培养皿里。”
话音未落,整栋楼突然剧烈摇晃,走廊尽头的墙壁裂开道缝,缝里渗出粘稠的黑液,液面上漂浮着无数只闭合的眼睛,每只眼睛的虹膜上,都印着个细小的日期——正是那些孩子失踪的日子。
铜心的红光越来越盛,在我手腕上烙出个清晰的印记,像枚血色的钥匙。阿砚的眼睛里白光流转:“钥匙开的不是门…是‘眼睛’,那些被偷走的光明,该还给他们了。”
他的手与我的手相触的瞬间,所有白光突然汇聚成道洪流,顺着墙壁的裂缝灌了进去。裂缝里传来无数孩子的啼哭,哭声里混着骨骼生长的“咔咔”声,还有某种薄膜被撕裂的脆响。
当震动停止,走廊里的“人”已经消失,只留下满地带着体温的衣物。阿砚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他最后看了眼墙上的标语,那里“别进来”三个字已经被白光覆盖,重新显出“救死扶伤”的原貌。
“地下室的培养皿…编号和病历册是对应的。”他的声音越来越淡,像被风吹散的烟,“记住…别相信戴口罩的人,她们的嘴里…藏着孩子的指甲。”
我攥着发烫的银链站在原地,走廊的应急灯还在闪烁,照亮地上未干的血迹,那些血迹正慢慢聚成个箭头,指向楼梯间的方向——通往地下室的方向。口袋里不知何时多了本新的病历册,封面上没有字,翻开第一页,是阿砚清秀的字迹:“第1页,李建国,已放生。”
风从裂开的墙壁里钻进来,带着股奶香味,像无数个孩子在笑。老住院部的墙皮开始成片剥落,露出里面崭新的红砖,只有楼梯间的阴影里,还残留着几缕黑色的雾气,雾气中隐约能看见无数只闭合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