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真相(三)(1 / 2)

竹屋里,月尘躬身请求道:“请无名前辈救救师兄,他在诛仙台。”

无名一直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看都没看一眼从他身边走过。

救公仪尘,那是肯定的,用不着月尘前来求救。

次日骨龙的嘶吼震裂晨雾,龙爪拍在南天门的琉璃瓦上,碎渣混着仙兵的银甲碎片簌簌往下掉。

无名玄色衣袍翻飞,指尖凝出的黑气直刺天庭守卫的咽喉,却在距诛仙台三步远时,一道金芒猛地扎进他脚前丈许地。

帝渊的巫神矛,枪尖震颤着,将他的黑气搅得四散。

“无名前辈,”帝渊握矛的手青筋微跳,声音却稳得像淬了冰,“救公仪尘,得听我的。”他侧过身,余光扫到人群里的月尘。

没人看见他正操控其中一个仙兵,自己躲在仙兵身后。

见无名看来,立刻让控制的仙兵拔高声音:“殿下快看,无名带骨龙拆南天门,哪是救公仪尘,分明是想反了天庭。”

无名眉峰一拧,刚要开口,骨龙已被仙兵的锁链缠住翅膀,疼得仰头咆哮。

帝渊趁机上前半步,巫神矛横在无名与诛仙台之间:“前辈若再硬闯,今日别说救公仪尘,连你这骨龙也得折在这儿。”

他语气放软,眼底却藏着算计,“先带你的人走,我保公仪尘今夜能回竹屋。”

无名盯着他握矛的手,指节泛白,却没真的伤他,再看诛仙台上公仪尘被捆仙索缚着,脸色苍白,终究咬了咬牙,挥手让骨龙收了攻势:“若殿下食言,我无名便是掀了天庭,也会带他走。”

帝渊跪在天帝面前时,袍角还沾着南天门的碎瓦灰。

天帝坐在龙椅上,指尖捻着玉扳指,目光扫过他:“想亲自拿公仪尘的不死树灵?”

“是。”帝渊垂着头,声音恭顺,“儿臣想光明正大赢他,也让众仙看看,儿臣可以赢他。”

天帝笑了声,俯身扶他起身,手掌按在他肩上时,力道却重了几分:“他不过是你登顶的垫脚石,你不用和他比。

天道早有示警,他的体质本就招天妒,你若为他心软……”

“儿臣不会。”帝渊打断他,抬眼时眼底没半分犹豫,“但求父神先放了他,儿臣要与他公平比试。”

天帝盯着他看了半晌,终是松了手:“也好,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只是记住,那树灵你要毁掉,储君之位与他你只能要一个,别选错。”

帝渊躬身退下,走出殿门时,指尖才缓缓松开。

他哪里是要公平,不过是想放公仪尘回竹屋,让无名放下戒心,更想等自己有能力时,便将那人锁进玉凤宫,再无人能抢。

次日晨光刚漫过天庭的白玉阶,帝渊便在玉凤宫偏殿等着无名。

桌上的茶盏冒着热气,他指尖摩挲着杯沿,听见脚步声,才抬眼看向门口。

无名玄衣未换,衣摆还沾着昨日的战尘,进门时目光先扫过殿内,确认没有伏兵,才在他对面坐下。

“公仪尘已回竹屋,”帝渊推过一杯茶,语气平淡,“前辈可以放心。”

“多谢殿下。”无名端起茶,却没喝,指尖抵着杯壁,眼神里满是警惕。

帝渊没在意,反而身子前倾,声音压低了些:“你是龙祖,是龙族圣尊,为什么也这么在意公仪尘?”

无名抬眼,眼底终于有了些温度:“我与他一起修炼化形,相伴了数万年。这份情谊,殿下不会懂。”

“数万年?”帝渊指尖猛地收紧,杯沿被捏出一道浅痕,他很快掩饰过去,又笑了笑,“前辈不如与我合作?”

他起身走到殿中,背对着无名,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诱惑,“你也知道,他的体质容易招惦记,单凭你,未必护得住他。

我若坐上储君位,便立你为镇元战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还可以发天道誓言,日后定与你一同护他,若是伤害了他,便神魂俱灭,你也同样发誓,以后不会因为公仪尘的事找天庭的麻烦。”

无名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帝渊的背影。

他怎会不知,这是利用合作保护公仪尘的机会限制自己的行动。

帝渊是怕他日后为了公仪尘反天庭,才用地位和誓言捆住他,真是一举两得。

可他转念想起竹屋里的公仪尘,想起昨日诛仙台上那苍白的脸,喉结滚了滚。

帝渊见他沉默,转过身时,眼底带着试探:“前辈若不答应,日后天庭再有人对他动手,我未必次次都能护住他。”

无名缓缓放下茶杯,站起身时,玄衣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

他盯着帝渊的眼睛,语气平静却坚定:“好,我应你。同立天道誓言,若我敢找天庭麻烦,不听帝渊的调遣便甘愿身死,再无轮回。但你若敢伤他分毫……”

“我不会。”帝渊立刻接话,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光,却很快掩去,“我们既已合作,便是一条船上的人。”

无名没再说话,只是转身离开时,袖中的手攥紧了一枚玉佩。

那是当年他和公仪尘化形时,一起采的玉髓所制。

他知道这合作是饮鸩止渴,可只要能护着公仪尘,他认了。

殿内,帝渊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拿起桌上的茶盏,猛地摔在地上。

碎片四溅中,他眼底满是冷意。

无名终究是劲敌,今日用合作捆住他,日后若他敢为了公仪尘反,这天道誓言,便是杀他的刀。

而殿外的廊柱后,月尘探出头,看着无名离开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方才在殿外听了大半,知道帝渊和无名合作,却也知道,没人怀疑他昨日的挑拨。等日后帝渊和无名反目,他再推波助澜一把,公仪尘的不死树灵,说不定能落到自己手里。

他记恨师尊只把他当做一个物件放在师兄边上,虽是狐狸,也不能只当做给师兄挡劫难的物件。

陨星崖的风裹着碎冰,刮在公仪尘渗血的肩甲上,像无数把小刀子。

他踉跄着扶崖边枯树站稳,指腹刚按上树皮,就被树纹硌得发疼,后背的符箭伤口又裂了,红白相间的衣料下血渍晕开,像一块暗沉的云。

“公仪尘,交出本体神木心,饶你不死。”血牙长老的骨杖往地上一敲,魔煞之气顺着裂缝往上冒,“你以为躲得了一时,躲得过三界的觊觎?多少人等着用你的神木心突破桎梏,你挡得住吗?”

公仪尘咳了声,指尖沾的血滴在雪地里,瞬间融成一个小红点。

他抬头时,睫毛上还挂着碎冰,眼神却亮得像寒星:“痴心妄想。”他抬手摸了摸额头血迹,这是天地间的至宝神器,是他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一个仙神:“我若交出去,三界只会更乱。你们要的是力量,我要的是守住这最后一点规矩。”

“规矩?”血牙长老冷笑,骨杖一挥,无数魔气触手缠向公仪尘的脚踝,“都快死了还讲规矩。”

公仪尘侧身躲开,腰间的旧伤被扯得发疼,他咬着牙,指尖凝出最后一点淡绿色的神木灵气那是他仅剩的修为,打向最近的魔将。魔将惨叫着倒下,剩下的两个魔兵立刻围上来,刀光直逼他的咽喉。

公仪尘看着远处神木宫的轮廓,心一横崖下是迷雾瘴林,虽有剧毒,却能暂时甩开追兵。

他纵身跃下时,耳边还响着血牙长老的嘶吼:“你逃不掉的,神木宫也护不住你。只要你活在世间,就会有源源不断的贪婪之人想得到你的神木心。”

等他跌进神木宫的结界时,后背的伤口已经深可见骨。

他扶着殿内的树木柱坐下,指尖颤抖着布下三重封印,结界外魔兵的嘶吼很快撞上来,却连一丝缝隙都透不进来。

公仪尘缓缓闭眼,掌心贴着胸口的不死树心的位置,那里还在温热地跳动,可他的力气却一点点抽离,“已经是第十波追杀,他们难道知道我是仙灵之体。

三界……可别真因为自己而乱了……”

追杀公仪尘的魔物来到万妖谷,有苏月尘坐在那里,身体周围满是戾气。

他为了这妖皇之位,杀了自己的父神母神,将他们的修为炼化成自己的,将狐族圣地天茫谷化入妖族,建立万妖谷,才有如今这万妖臣服的场面,他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那魔物回禀:“公仪尘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杀也杀不死,你说的树灵我们取不出来,还请妖皇陛下不要杀我。”

月尘衣袖一挥,那带头的魔物瞬间爆炸成血雾消散:“可惜了师兄,还是本座亲自来找你耍耍。”

神木宫的封印隔绝了外界的嘶吼,昆虚山的殿宇里,灵瑶却被另一种恐惧缠住。

天帝的五日之期,正一天天逼近。

自己已经待了十日,她不知如何开口。

她扶着腰站在窗边,肚子还没显怀,衣料下的弧度很轻,可她的手却攥得发紧,指节泛白。

“沧溟哥哥,你为什么不给我?”她猛地转身,撞得身后的竹椅发出“吱呀”一声响,“只剩五日了,我回去就是被他囚禁,孩子能不能生下来都不一定。”

沧溟刚端来的安胎药放在桌上,热气氤氲着他的眼。

他伸手想扶灵瑶,指尖刚碰到她的胳膊,又猛地缩回来,怕碰疼她,更怕自己一松口,就把她推上死路:“瑶妹,你清醒点,陛下不可信。”

他的指尖都在抖,声音压得很低,“三大神器是空间神族的根基,更是天帝设的陷阱。你拿了它,他立刻会说你‘私藏神器,意图谋反’,到时候不仅你活不成,整个昆虚山的族人都要陪你死。”

“陪我死又怎样?”灵瑶突然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衣襟上,“我早就没退路了,他化作晓天骗我的感情,拿孩子当储君的筹码,那道神旨连孩子的姓名都没写,我知道他是骗我的……”

她扶着肚子往后退,后腰撞到桌角,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我宁愿和孩子死在一起,也不要做他的笼中鸟。”

沧溟的心像被揪了一下,他快步上前,想扶她却又不敢碰,只能站在一步外,声音发哑:“我不是不肯帮你,是怕你把最后一点生路走成死局。

瑶妹,我们逃吧,我带你去凡界的江南水乡,那里没人认识我们,孩子我们自己养,好不好?”

“逃不了的。”灵瑶猛地挥开他的手,竹桌上的安胎药被带得晃了晃,药汁洒出来一点,“他是三界之主,我们能逃到哪?你以为我想反吗?是他把我逼到绝路上的。”

她指着自己的肚子,声音里满是绝望,“这里面是他的孩子,可他眼里只有神器。沧溟哥哥,你到底懂不懂?

我连选择‘活’的资格都没有。”

沧溟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看着她扶着肚子时不自觉绷紧的脊背,突然沉默了。

他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洒在桌上的药汁,温温的,像灵瑶肚子里孩子的温度。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懂。可我不能让你死,哪怕拼了我这条命,也得让你和孩子活着。”

孩子是他的,我要如何相信你能把他当自己的孩子来培养。

要是这孩子存活下来,他的身份被有心之人利用,三界大乱是迟早的事情。

五日后的昆虚山,天兵的银甲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领头的天将扫过殿宇四周,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灵妃呢?陛下让我接她回宫,耽误了时辰,你担待得起?”

沧溟垂着眼,指尖掐着掌心,灵瑶此时被他藏在山后的溶洞里,他布了空间结界,只要自己不松口,没人能找到。

“灵妃已经提前回天庭了,不在昆虚山。”他的声音很稳,可耳尖却在发烫,怕自己露了破绽。

仙将挑眉,神识瞬间铺开,像一张大网罩住整个昆虚山,草木的气息、族民的灵力、甚至竹屋角落里的虫鸣,都清清楚楚,唯独没有灵瑶的气息。

他脸色一变,抬手捏了传音符:“陛下,有变故,昆虚山找不到灵妃娘娘。”

半炷香后,霞光从天际涌来,天帝的金纹龙袍扫过地面的落叶,连一片叶子都没沾。他站在沧溟面前时,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沧溟,给你三息时间,将灵瑶交出来。”

沧溟抬起头,脊背挺得笔直,指甲却悄悄掐进掌心的旧伤里,虽疼,却能让他保持清醒:“陛下的妃子那么多,不在乎这一个。何况陛下对她只有算计,没有半分真心,不如放手来得体面。”

“体面?”天帝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白,“你空间神族敢包庇灵妃,是想反了天庭?”

“不敢。”沧溟躬身,却没低头,目光直直对上天帝的眼,“她是我的青梅竹马,小时候她摔断腿,是我背着她找医仙。

她怕打雷,是我守在她房外哼童谣。

她喊我一声‘哥哥’,我就不能看着她被人当棋子耍,被囚禁一辈子。”

天帝的眼神冷了下来,灵力在掌心凝聚:“你在挑衅吾。”

“没有,臣只是求陛下放过她。”沧溟的声音软了些,却更坚定,“三大神器我自会交给天庭,只求陛下让灵瑶平安生下孩子。

孩子是陛下的血脉,等他长大,我亲自带他回天庭,从此灵瑶与天庭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天帝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你怂恿她拿孩子威胁吾,还敢说两不相欠?”

“陛下的旨意上写着要立孩子为储君。”沧溟的声音高了些,胸口因激动而起伏,“为何不让灵瑶把孩子生下来,为什么不写名字,陛下在怕什么?

怕她用孩子夺权,还是怕自己对她动了心,连自己都不敢承认?”

“放肆。”天帝的灵力像巨石砸在沧溟胸口。他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撞在殿前的柱子上,一口鲜血喷在墙壁上,红得刺眼。“吾的孩子,轮不到你来安排人生,也不容你在昆虚山养着?”

沧溟撑着地面站起来,擦嘴角血时,指腹沾到的血是热的,和族人的血一样热。

他看着不远处天兵举起的刀,看着族民尖叫着逃跑,眼睛红得像要滴血:“陛下,罪在我一人,放过我的族人。”

“晚了,这就是你挑衅的下场。”天帝抬手,掌心白光涌起,整个昆虚山开始震动。

地面裂开大缝,山石滚落,族民的尸体被卷入其中,惨叫声撕心裂肺。

沧溟想冲上去,却被两个天兵按住肩膀,只能眼睁睁看着故土一点点消失。

“从今往后,这里叫昆虚界,与仙界隔开,自成一方小世界,吾与几位圣人日后会在昆虚界设立天牢星域,凡是入魔犯错的仙神都会在诛仙台剔除仙骨贬到这天牢星域改过自新,重新飞升。”天帝的声音像冰,“也算是空间神族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