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尘踉跄着低头后退撞上石柱,喉间珠链突然收紧:“谢,谢谢夫君。”
不叫的话,又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他望着君笙袖口滴落的金血,那是与白川交手时受的伤。
君笙:“小尘儿,昨日当众欺辱你,抱歉。可有受伤?”
陌尘:“没有,也不用说抱歉,我懂你的意思。”
君笙:“小尘儿再喊一声夫君听听。”
他其实很想叫的,要是换在以前他肯定不带一丝犹豫就叫出口,可是如今面对他竟然有一丝距离感。
陌尘伸手抓住对方玄色衣襟:“让我喊你夫君,以后就不能杀人......”
君笙:“那些人都该死。”
陌尘:“大人,是我不好,让你跌落尘埃,让你满手鲜血。”
他声音颤抖得不成调子:“大人明明可以解了咒印直接放我走......也许离开大人就可以救赎你。”
“放你走?你舍得这份情吗?”君笙低笑震得陌尘掌心发麻,突然攥着他手腕按在心脏位置。
“放过任何人都行,唯独寂暝,都是因为他,我们之间才有误会。”
他宽松衣袍下狰狞的疤痕正在渗血:“你与他成婚时,可知道吾被他扔进了仙宫红尘台?”
陌尘:“原来是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后来我找你了,这么记仇不好。”
掌心魔气暴涨,整面琉璃墙映出寂暝被锁在地牢寒潭的模:“现在倒心疼那些蝼蚁了?心疼他了?说我记仇也好,我就是这么记仇。”
陌尘瞳孔骤缩,感受他强大的欲念席卷而来。
识海中,阿笙,为师好累。
他挣扎间扯落君笙的衣服,魔气爬满的手臂,暗淡的道纹连着伤疤陷入皮肤里显得格外可怕。
“这是天道化身每日职责的印记,在发光发烫。”
“小尘儿当年可不是这般畏缩。”君笙突然放柔语气,手指抚摸他银色发丝。
“你在天道碑里说要与吾相濡以沫时,连耳尖红晕都美得惊心动魄。”
指尖魔气凝成当年那支被折断的那支新月发钗:“如今连叫声夫君都吝啬?”
陌尘突然捂住心口蜷缩下去,体内乱窜的仙魔之气激得他呕出血渍。
君笙瞳孔骤缩,接住他时指尖划破了他后颈,却听见怀中人破碎的呢喃:“别碰......你手上沾的血......烫得疼......”
君笙周身暴起的魔气掀翻了整座药阁,却在触及陌尘发抖的身体时化作万千星辉。
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疤痕,抓着陌尘的手按上去:“这里烫不烫?你亲手送给吾的不死树心还在砰砰跳着,百年来日夜灼烧吾的元神!”
血液从指缝溢出,手掌凝成当年陌尘赠他的银色叶子:“你想逃,不过你已经没机会逃了~”
话音戛然而止。
陌尘突然仰头咬上他染血的唇,咸腥在齿间炸开的瞬间,仙灵之气涌入君笙身体与他身体的魔气互相纠缠着。
两行清泪混着血渍滑进纠缠的衣襟。
君笙僵在原地,任由他发狠般咬破自己舌尖,直到血腥气里混进咸涩。
“你总是这样......”陌尘推开他时唇上还沾着血,踉跄着退向地牢方向,空气中转来陌尘的声音:“总是用三界性命逼我做选择,用他人鲜血浇灌所谓的情意~”
他抚过颈间泛红的指痕轻笑,眼底浮起破碎的星光:“夫君二字,早被你碾碎在囚禁百年的阴影里了。”
君笙徒手捏碎整面玉墙,飞溅的玉渣在两人之间划出血痕。
他盯着陌尘消失在长廊尽头的背影,魔气凝成的手掌将满地狼藉撕成齑粉,却小心避开了那人跌落的半截雪色发带。
陌尘来到地牢,看见被束缚的寂暝昏昏欲睡的瘫软在那里。
他指尖凝起月刃将那些锁链搅碎,锁链发出淅淅索索的声音,将寂暝惊醒。
失去锁链的支撑,他倒在水里趴在边缘没有一丝力气。
堂堂妖皇被他囚禁折磨百年,竟然比自己受伤还要重。
他颤抖着喊着:“月尘,我救你出去。”
寂暝:“你是月神顾陌尘还是公仪尘?”
陌尘:“我是月神,刚刚确实感觉到别的元神来过。每次君笙魔气控制不住时,那道元神都会出现。”
他搀扶着他,小心翼翼躲过巡查的魔兵,挪移万里御风而去。
山风卷着梅花瓣扑在陌尘脸上时,他恍惚听见千年前瑶池畔的鹤唳。
囚禁百年走出魔界后,他感觉连呼吸都是自由的,竟然顾不上自己的花粉症。
寂暝倚着断墙咳嗽,妖丹裂缝渗出青光,却笑着抓了把碎雪撒向空中:“原来魔界的雪化了,竟是花香味的。”
陌尘指尖月华凝成银梭,挑开寂暝染血的衣襟。
枯枝燃起的火堆映着他的眉眼,微微皱眉说着:“别动,你灵脉里还缠着他的魔气。”
仙灵之气渡入妖丹时,惊起林间宿鸟扑棱棱飞向残月。
“你该回九重天。”寂暝突然握住他冰凉的手,他伸手盖住他颈间红痕:“那疯子若发现......”
“他发现时,我早将你的妖丹修复,你可去妖界,若有机会带着妖界心腹躲起来,不要再插手我和他的事。”
陌尘碾碎药草的手一顿,露水混着草汁滴在寂暝心口伤痕恢复如初:“等朝阳升起,你就赶紧走~别管我~”
寂暝望着面前的月神,手上月华的温柔让他感觉熟悉:“你还是小陌吗?”
月神微微仰起头,嘴角勾出一抹微笑:“月尘,我只能短暂的控制身体,待我修复你的妖丹,你就回妖界,不要与他争斗。”
寂暝满眼深情的凝视着他:“你呢?你还是要去找他?”
他想伸手抚摸月神的脸颊,又突然收手将脸转向一旁,虚弱的问着:“能不能跟我回妖界?”
月神察觉到他眼中的一丝期待但还是拒绝了:“我要回去救他,他心里还是存在善念的,我要劝说他,净化他的魔气。”
寂暝手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想把事情都做的面面俱到,那你什么也做不了,他还是会折磨你的。
我不忍心看你独自承受。”
陌尘:“是我欠他太多。”
魔宫方向突然炸开血色焰火,惊得满山妖兽齐声哀鸣。
陌尘袖中月刃瞬间出鞘,却只斩落几片燃烧的鸦羽,那上面分明缠着君笙的魔气。
“他发现了!”寂暝苦笑着咳出血块,望着面前的陌尘。
“你说你走就走,给他那个吻是什么意思?他怕是不会放过你了,你快回月宫,或者去找你师尊。”
君笙捏碎第七个禀告的魔将头颅时,池中血水正映出陌尘为寂暝疗伤的画面。
指尖刮过池边石壁,火星迸溅中突然轻笑出声:“用吾教的月华替野猫疗伤!
哼~”
大人竟然说他是野猫。
魔宫光幕突然被魔气击碎,他转身时十二魔将齐齐跪地颤抖。
大长老的骷髅杖映出魔宫百里外荒芜之地的结界波动:“尊上,可要启动血煞阵?”
“把噬魂蛊的解药送去,吾要让他觉得自己又行了,然后看着自己再次高高坠落,”君笙突然拍打着大长老的肩膀,魔气顺着手臂爬上对方灰白的面皮:“用人鱼泪裹着,就说......”
他顿了顿,眼底赤色突然褪成漆黑:“说吾新得了批人间话本,问他喜欢《鹊桥相会》还是《人鱼海记》。”
大长今被这种威压的感觉震的说不来话,接了命令,他匆忙赶了出去。
陌尘盯着突然出现在药篓里的碧玉瓶,瓶身还沾着魔宫特有的花粉。
寂暝猫耳猛地竖起:“是噬魂蛊解药!他真的还存在善念?”
“他向来算无遗策,月尘你走,离开这里,不要掺和我的事。”陌尘捏碎玉瓶,琉璃碎片割破掌心,却将解药混着血喂给寂暝。
陌尘:他定是算准我会给他不死树心,但是他没有想到我就是心甘情愿的。”
寂暝:“可惜他等的就是你的心甘情愿。”
陌尘:“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寂暝:“没有什么。”
远处古树突然被雷火劈断,惊起漫天流萤,星星点点的照亮了黑暗的夜空。
陌尘布下的结界泛起涟漪,每一道波纹都浮现金色篆文,那是君笙在天道碑里教他修炼的禁制结界。
“他在看,是在期待我回去吗?”陌尘突然对着虚空轻笑,月白广袖卷起夜露洒向结界:“你猜此刻,他是想用裂天魔剑劈开这方寸天地,还是......”尾音湮灭在突然飘落的雨水中。
魔气凝成的力量将大地震的裂开沟壑,地面慢慢显出几行字:“酉时三刻,青鬼城放万盏莲灯,小尘儿可要来看为夫新学的皮影戏?”
寂暝看着陌尘瞬间苍白的脸色,突然捏诀抹去那行字:“他在等你心乱,别理他,他就是个疯子~”
“我乱的不是心,是已经回不去的事实,也是怕~”陌尘望着掌心凝起的月刃:“是怕他把三界生灵,都炼成皮影戏里的傀儡。”
夜风卷起他半散的银发,露出后颈未愈的咬痕,与君笙唇形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