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双面旗帜(1 / 2)

秋日的清华园,因一则不胫而走的消息平添了几分热烈。

消息的源头,正是西四街道办刘副主任在那场入党仪式上,那番带着长辈式宽容与自豪的“爆料”。

“吕辰就是吕怀英!”

“《亮剑》是吕辰写的!”

“我的天,原来大作家就在我身边!”

类似的惊呼和议论,在机械制造系、在5803班、乃至在更广阔的校园角落里,悄然而迅速地传播开来。

昔日同学们眼中那个沉稳、专注、总是与图纸、继电器、机械结构打交道的“技术核心”吕辰,形象被颠覆重塑,镀上了一层传奇的文学光芒。

过去,吕辰在校园内的形象清晰而单一。

他是“技术攻关小组”无可争议的灵魂人物,是凭借扎实理论和顽强实践在红星轧钢厂啃下“自动化硬骨头”的学生党员标兵,是刘星海教授口中盛赞的“工程师胚子”。

他代表着又红又专、知行合一的清华育人方向。

然而,“吕怀英”身份的曝光,如同在一幅严谨的工业素描上,泼下了浓墨重彩的文学笔触。

他不仅是一个未来的优秀工程师,更是一位早已用笔激荡过无数人心灵的革命文学作家。

技术与文艺,这两种看似迥异的特质,在他身上完美地融合,构成了一个更加立体、饱满、近乎传奇的形象。

同学和老师对他的认知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课间、食堂、图书馆,投向他的目光里,除了以往的敬佩,更增添了难以言喻的惊奇和探究。

“真没想到,辰子你藏得这么深!”汪传志搂着吕辰的肩膀,用力晃了晃,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平时看你画机械图那股子专注劲儿,谁能想到你脑子里还装着千军万马,笔下能写出《亮剑》那样的铁血豪情?”

连一向沉稳的吴国华也认真地说:“《亮剑》我读过,对李云龙这个角色的刻画,尤其是其战术思维中的非对称性和灵活性,很有研究价值。辰子,你不仅懂机械逻辑,还懂人性逻辑和战争逻辑,佩服。”

王卫国则笑着总结:“好家伙,咱们213宿舍真是藏龙卧虎!以后出去,咱也能吹嘘,跟《亮剑》的作者是睡一个宿舍的兄弟!”

面对这些惊叹和赞誉,吕辰依旧保持着惯有的平静与谦和。

当然,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好奇。

同学们,尤其是那些文学爱好者,对《亮剑》的创作经历、灵感来源、人物原型,乃至那笔在当时堪称巨款的稿费去向,都充满了浓厚的兴趣。

吕辰的生活节奏,不可避免地被打乱了。

找他交流创作心得的人多了,请他签名留念的人出现了,甚至还有慕名而来的外系同学,拿着自己的文稿,忐忑地请他“指点一二”。

吕辰都尽量以礼相待,耐心应对,但涉及到具体的文学创作技巧讨论,他多以“经验有限”、“机缘巧合”婉言推脱,给予鼓励。

对于一些非必要的社交邀请和采访请求,他则巧妙地借助课业和项目压力予以推拒。

然而,有些活动,是他无法、也不愿推脱的。

在213宿舍的读书会上,王卫国带着一丝促狭的笑容,将一本崭新的《亮剑》“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中央。

“兄弟们!”王卫国带着明显的笑意,“今儿个咱们读书会换个口味,不研究理论了,一起学习学习咱们吕大作家的大作!深入领会一下‘亮剑精神’!”

“好!”

“必须的!”

“早就该这样了!”

宿舍里瞬间爆发出哄笑声,所有人的目光,带着戏谑,齐刷刷地聚焦在吕辰身上。

吕辰看着桌上那本无比熟悉的书,无奈地苦笑一下,抬手摸了摸鼻子。

他知道兄弟们这是玩笑,也是发自内心的认可。

他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诚恳而郑重。

“兄弟们,你们就别拿我开涮了。”他的声音清晰而平和,“这本书,写的是我爹,还有他那些牺牲了的、活下来的战友们的故事。是那一代人,在国家危亡之际,用血性和生命践行的精神。咱们今天读它,不是为了研究我吕辰写了啥,文笔如何,是为了感受里面的魂——那种‘逢敌必亮剑,狭路相逢勇者胜’的魄力和担当!”

他话锋一转:“咱们现在搞技术攻关,在轧钢厂车间里,面对那些‘最后一公里’的难题,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电磁干扰、时序幽灵,不也一样需要这种敢于亮剑、永不言败的精神吗?咱们的‘剑’,就是咱们学的知识、咱们画的图纸、咱们调试的设备!咱们的‘战场’,就是国家的工业建设一线!”

他将焦点从“作者本人”转移到了“作品精神”上,并更进一步,将这种精神与团队当前乃至未来可能面临的现实挑战紧密结合。

兄弟们听罢,眼中的戏谑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思和昂扬的斗志。

他们不仅没有觉得吕辰在说教,反而更加佩服他的格局和清醒。

接着,在系里组织的“将个人理想融入国家建设”主题班会上,辅导员也热情地邀请吕辰上台:“吕辰同学,你的《亮剑》出版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反响,鼓舞了许许多多的青年读者。请你结合自己的创作经历,给大家分享一下心得,谈谈你是如何理解并传承革命精神的,这对同学们树立正确的理想观、奋斗观非常有启发意义。”

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吕辰站起身,先向辅导员和同学们微微鞠躬:“老师,各位同学,首先,我必须说明,《亮剑》能够面世并得到大家的认可,绝非我吕辰个人有什么了不得的才华或功劳。”

他语气诚恳,将一切归功于父辈:“这本书里的每一个感人故事,每一次惨烈战斗,其灵魂和血肉,都来源于我的父亲,以及他那些至今我仍能记得名字或已无名可考的战友。他们用生命书写了历史,我,只是一个幸运的记录者和蹩脚的整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