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对工坊的熟悉,我发现秦代工匠的技术创新远不止合页。一日,我看到几位工匠正在锻造一种“青铜插销”,插销的一端带有倒钩,另一端刻有防滑纹路。赵工解释道:“这是配合合页使用的,城门关闭后,将插销插入门板与门框的孔中,再用铜锁锁住,能防止城门被从外侧推开。倒钩的设计,是为了让插销插入后不易脱落。”他拿起插销,演示着插入木模的动作,“我们还在插销的纹路中涂了蜂蜡,既能防锈,又能让插拔更顺畅。”
我看着眼前的青铜合页与插销,突然意识到,这已是一套成熟的城门金属连接件系统——合页负责转动,插销负责固定,两者配合使用,极大地提升了城门的实用性与安全性。这种“系统化构件设计”思维,在古代工程中极为超前,甚至与现代建筑中的门窗五金件设计理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随着城防修缮期限的临近,工坊的压力越来越大。秦始皇东巡归来后,下令将西城垣的城门从原来的三个增加到五个,所需的合页、插销等金属构件数量也随之翻倍。赵工召集工匠们商议,想办法提高产量。
“如今每日只能造十五件合页,五个城门至少需要两百件,按这个速度,一个月也完不成。”一位年长的工匠忧心忡忡地说。
另一位工匠提议:“要不我们简化打磨工序?轴孔不用磨得那么精细,只要能转动就行。”
赵工摇摇头:“简化工序就是降低质量,绝不可行。我们得从锻造工艺上想办法,而不是在质量上妥协。”他转身看向我,“青林,你来自临淄,见多识广,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提高青铜熔化的速度?”
我心中一动,想起现代冶金中的“鼓风优化”原理——增加鼓风的风量与风压,能提高熔炉温度,加速矿石熔化。我指着工坊里的皮囊鼓风器,说道:“赵工,如今用的是单人皮囊鼓风,风量小且不稳定。若我们将两个皮囊绑在一起,由两人交替鼓风,风量能增加一倍,熔炉温度也会随之升高,青铜熔化速度或许能提高三成。”
赵工眼前一亮,立刻让人找来两个皮囊,按我说的方法绑在一起。试鼓风时,果然风量比之前大了许多,熔炉中的木炭燃烧得更旺,原本需要一个时辰才能熔化的青铜矿石,半个时辰便熔化成了铜水。工匠们都欢呼起来,赵工拍着我的肩膀,兴奋地说:“青林,你这办法太好了!这样一来,青铜坯料的产量能提高三成,合页的锻造速度也能跟着加快!”
不仅如此,我还发现工匠们在锻打合页时,都是凭经验确定锻打的力度与次数,导致每件合页的厚度与弧度都有细微差异。我便提议,用一块标准的青铜模板作为参照——先锻造出一件符合要求的合页作为模板,后续锻造时,将坯料与模板对比,调整锻打力度,确保每件合页的尺寸一致。赵工采纳了这个建议,让工匠们制作了十块模板,分发给各个锻造小组。很快,合页的合格率从原来的七成提高到了九成,打磨工序的时间也节省了近一半。
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工坊每日能造出三十余件合页,插销等构件的产量也随之提高。半个月后,西城垣五个城门所需的金属构件便全部锻造完成。赵工带着我去城垣验收,看着工匠们将合页与插销安装在城门上,轻轻推动门板,门板顺着合页的转动平稳开合,没有一丝卡顿,赵工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青林,这次能按时完成任务,你功不可没。”赵工递给我一块刚锻造好的青铜令牌,“这是咸阳工坊的‘观摩令’,凭此令,你可以自由出入咸阳的任何工坊。若你愿意留下,我便向廷尉举荐你,让你成为工坊的正式工匠。”
我接过令牌,指尖触到上面刻的“咸阳工坊”四字,心中满是感动,却也生出几分不舍——我知道,自己终究不属于这个时代。就在这时,量子记录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时空锚点能量耗尽,返回通道开启倒计时10分钟”。我心中一紧,知道离别的时刻到了。
“赵工,”我走到他面前,声音带着哽咽,“晚生游学的期限已到,不得不返回临淄。这些日子,承蒙您教诲,晚生不仅学到了青铜锻造的技艺,更学到了工匠的‘守正与创新’——守质量之正,创工艺之新。”我将量子记录仪中的芯片取出,递给他,“这是晚生记录的工坊锻造合页、插销的工序与改进方法,虽不知此物日后能否派上用场,却也是晚生的一点心意。”
赵工接过芯片,看着这枚银蓝色的薄片,眼中满是好奇,却未多问,只是将它小心翼翼地放进工具袋:“青林,你聪慧过人,又肯钻研,日后定能成为顶尖的工匠。
若你日后再到咸阳,一定要来工坊找我,我带你看遍咸阳的所有工坊,让你见识更多精妙的技艺。”他转身走进工坊,拿出一件刚打磨好的青铜合页,递给我,“这是按你提议改进工艺后锻造的第一件合页,你带回去,也算留个念想。”
我接过合页,指尖触到冰凉的青铜,仿佛能感受到熔炉的温度与工匠们的汗水。返回通道的光芒在我身边亮起,我最后看了一眼咸阳城垣——夯土城墙巍峨矗立,新安装的城门在阳光下泛着青铜的光泽,工匠们正围着赵工,兴奋地讨论着下一步的锻造计划,熔炉的火光依旧明亮,叮当声在城垣下回荡,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赵工保重!”我高声喊道,然后被卷入了通道。
再次睁开眼时,我正躺在“中国古代工程技术溯源工程”的实验室里,控制台显示“秦·咸阳工坊技术模块数据补充完成”。我打开量子记录仪,赵工的每一次指导、工匠们的每一次锻打、合页锻造工艺的每一次改进,都清晰地保存在里面。那枚秦代青铜合页,被我妥善保管在工程博物馆,成为了镇馆之宝,前来参观的学者与工匠们,无不对其精妙的设计与精湛的工艺惊叹不已。
后来,我根据在咸阳工坊的经历,重新修订了“秦代工程技术”的解读模块,加入了“青铜合页的应用”“系统化构件设计”“工艺优化思维”等新观点,还制作了“虚拟青铜锻造体验”环节——让观众通过量子技术,模拟秦代工匠锻造合页、优化鼓风系统、制作标准模板的过程,亲身体会两千多年前工匠们的智慧与坚守。我还将那枚芯片的样式复刻出来,放在博物馆的秦代工坊展区,旁边标注着“秦始皇二十八年,咸阳工坊与时空访客青林的技术信物”。
如今,每当我走进博物馆,看到那枚秦代青铜合页,就会想起咸阳工坊的熔炉火光,想起工匠们挥舞的铁锤,想起赵工那句“守质量之正,创工艺之新”。秦代工匠或许没有留下姓名,可他们用青铜与铁锤,在历史的长河中刻下了“技术创新”的印记——这种创新,不是凭空想象,而是基于实践的改进;不是追求捷径,而是对质量的坚守。
我知道,我无法改变秦代青铜合页在历史中的“隐匿”状态,无法让更多人在当时就意识到这项技术的价值,无法将现代技术直接传授给秦代工匠。
用自己的方式,让更多人记住,秦代不仅有兵马俑的雄浑、长城的壮阔,还有咸阳工坊里那些精巧的青铜构件;让更多人知道,古代工匠们用双手与智慧,创造出了远超我们想象的技术成果,他们的“守正创新”精神,穿越两千多年时光,依旧在激励着现代工程技术的发展,成为人类文明中不可或缺的技术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