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动力。”威尔伯抹了把脸,眼神亮得吓人,“滑翔机证明了升力可行,但要真正飞起来,得有发动机。”
青林的心沉了一下。他懂空气动力学,却对内燃机一窍不通。这个时代的汽油发动机最重的有200多公斤,根本装不上他们的飞机。
接下来的三个月,他们像着了魔。
青林画出发动机的草图——单缸、四冲程,尽量简化结构。
威尔伯带着图纸跑遍了代顿的机械厂,却没人愿意接这活儿:“这么轻的发动机?会散架的。”奥维尔则在谷仓里摆弄自行车链条,想把发动机的动力传到螺旋桨上。
圣诞节那天,青林在枕头下发现了个布包,打开是块用红布缝的护身符,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翅膀。奥维尔红着脸说:“我妈缝的,她说能保平安。”
1901年2月,发动机终于造好了。铸铁缸体,铝制活塞,重量控制在70公斤——比他们预想的还轻10公斤。当威尔伯摇动摇把,发动机“突突”地响起来时,谷仓里的煤油灯都在颤。
麻烦出在螺旋桨上。他们按照船用螺旋桨的样子做了两个,装上去一试,动力损失了一半。
青林蹲在地上,盯着转动的螺旋桨发呆,突然想起流体力学里的涡流理论。
“它们的角度错了。”他抓起炭笔,在木板上画了个倾斜的曲面,“螺旋桨不是简单的扇叶,是旋转的机翼。每个截面都要有弧度,角度从根部到顶端逐渐变化。”
这次连威尔伯都犹豫了:“这太复杂了,我们怎么做出这种形状?”
青林找来块松木,用小刀一点点削出螺旋桨的雏形。
他记得现代螺旋桨的桨叶角计算公式,虽然没有计算机,只能用算盘一遍遍算,但当第一个符合标准的螺旋桨转动起来时,空气被切割的声音都变了——更沉,更有力。
1903年12月17日,基蒂霍克的沙丘上结着薄冰。
青林呵着白气,帮他们给飞机的轮子裹上防滑布。这架被命名为“飞行者一号”的机器,机翼展长12.3米,装着那台70公斤的发动机,螺旋桨在寒风里微微颤动。
远处的帐篷里,兰利派来的人正冷笑——他们的“空中旅行者”上个月又摔了,现在等着看莱特兄弟的笑话。
奥维尔第一个爬进驾驶座。青林帮他系好安全带,突然想起自己背包里还有半块从2024年带来的巧克力,塞到他手里:“吃点,补充体力。”
威尔伯站在铁轨边,脸色比天上的云还白:“风速12米,有点大。”
“正好。”青林望着远处翻滚的浪,“历史会记住今天的。”
发动机轰鸣起来,螺旋桨搅得空气“呜呜”作响。“飞行者一号”顺着铁轨滑动,帆布机翼在风里绷紧,像一只即将展翅的白鸟。
当前轮离开地面的瞬间,青林看见奥维尔的围巾飘了起来,像一面小小的旗帜。
12秒。
飞机在30米外着陆,起落架在沙地上拖出两道浅沟。奥维尔从驾驶座上跳下来,帽子都跑掉了,他指着天空,嗓子哑得说不出话:“我们……飞起来了!”
威尔伯冲过去抱住他,兄弟俩的肩膀都在抖。青林站在原地,突然觉得阳光有点刺眼——他想起实验室的超导对撞机,想起那个失控的粒子峰值,原来时间的褶皱里,真的藏着改变历史的可能。
三个月后,青林在谷仓后面发现了一道蓝光。
和他来时一模一样,像块融化的天空嵌在空气里。威尔伯正蹲在地上调试新的发动机,奥维尔在画改进后的机翼草图,阳光透过谷仓的缝隙照在他们身上,像镀了层金。
“我该走了。”青林说。
兄弟俩都愣住了。威尔伯放下扳手,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枚用飞机残骸做的徽章,上面刻着“12.17”。“我们会继续飞的,”他把徽章别在青林胸前,“飞到比云还高的地方。”
奥维尔从帆布包里拿出本笔记:“这里记着你说的所有原理,我们会证明给全世界看。”
青林看着那道蓝光,突然想起2024年的实验室,想起屏幕上跳动的粒子轨迹。
他挥手道别,转身走进光里,听见身后传来发动机的轰鸣——那声音越来越远,却像一颗种子,在历史的土壤里扎下了根。
仪器还在嗡鸣,屏幕上的粒子轨迹恢复了正常,助手正趴在控制台前打盹。
他摸了摸胸前,那枚金属徽章还在,冰凉的触感像块凝固的时光。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条推送新闻:“NASA发现1903年莱特兄弟试飞照片新细节,尾翼结构与历史记录不符,疑似存在未记录的技术改进……”
青林走到窗边,看见外面的天空很蓝,一架客机正穿过云层,阳光在机翼上折射出耀眼的光。
他想起基蒂霍克的沙丘,想起那对蹲在地上画翅膀的兄弟,突然笑了——原来有些飞翔,从一开始就注定会发生,只是需要一点来自未来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