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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陶朱公的智慧(1 / 2)

青林的量子跃迁舱在第17次校准失败时,发出了类似金属疲劳的呻吟。

2249年的星际贸易联盟总部里,全息投影的星图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刷新着坐标,而他面前的青铜酒樽——这件刚从春秋古墓出土的文物——表面突然泛起涟漪般的蓝光。

“警告!时空锚点偏移至公元前473年!”

机械警报声还没落地,青林已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进酒樽中央的纹路里。

最后的意识停留在视网膜上跳动的数据流:越国,会稽山,目标人物识别中……范蠡。

这个名字让他混沌的大脑猛地一震。星际贸易学院的必修课《地球商业史》里,这个春秋人被称为“原始资本积累的活化石”,但教材里只有干巴巴的生卒年和“三聚三散”的冰冷描述。谁能想到,他设计的时空采样器第一次成功,就精准砸中了这位“商圣”的时代。

呛人的海盐味是青林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知。他发现自己趴在艘摇摇晃晃的木船上,身上那件嵌着纳米传感器的银灰色制服,在一群身着粗麻短打的古人中间,像块格格不入的金属疙瘩。

“这怪人穿的是鱼鳞甲吗?”有人用生涩的口音嘀咕。

青林挣扎着坐起来,才看清周围是数十艘首尾相连的商船,帆上印着“陶”字的玄鸟图腾。海风卷着鱼腥味扑面而来,远处的海岸线在暮色里泛着土黄色,没有能量防护罩的折射光,也没有反重力引擎的嗡鸣——这是货真价实的公元前。

“阁下可是从临淄来的客卿?”

一个穿着素色锦袍的中年人站在船头,手里把玩着枚龟甲,海风掀起他的衣袂,露出腰间悬挂的玉璜。这人约莫四十岁年纪,眼角有细密的纹路,却像淬过的青铜般透着锐利,明明没穿任何象征身份的饰物,周遭的船工却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青林喉头发紧,星际通用语转换器还在启动中,只能勉强挤出几个古汉语单字:“范……范蠡?”

那人闻言转过身,瞳孔微微收缩,随即展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阁下识得老夫?”

转换器终于发出轻微的嗡鸣,青林耳中响起清晰的译音:“在下陶朱公,此地乃济水之畔,正要往定陶去。”

陶朱公——范蠡归隐后的化名。青林盯着对方手指上那枚普通的铜戒,突然想起教科书里的记载:这个曾辅佐勾践灭吴的谋士,在功成之日泛舟五湖,用十九年时间三次积累千金财富,又三次散尽,被后世商人奉为祖师。

“船家,加些速!”范蠡突然朝舵手喊道,同时将龟甲抛给身边的随从,“告诉后面船队,把盐仓都打开透气,今夜有南风。”

青林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天际,晚霞正被撕开一道暗紫色的裂缝。在他的时代,气象卫星能提前七十二小时预测风暴,但眼前这个靠龟甲和经验判断天气的人,正用最原始的方式规避风险。

船队在定陶码头靠岸时,青林才真正理解“天下之中”的含义。没有混凝土浇筑的堤岸,没有悬浮装卸机,却有数百艘商船首尾相接,桅杆密得像片森林。挑夫们喊着号子搬运货物,穿胡服的商人用贝壳币讨价还价,甚至有西域来的驼队蹲在角落交易香料——这是个没有区块链、没有电子支付,却靠着人力与智慧运转得井井有条的商业枢纽。

“随我来。”范蠡带着青林穿过喧闹的市集,拐进条僻静的巷子。巷子尽头是座不算起眼的院落,推门而入,却见十几个账房先生正趴在竹简上写写算算,墙角堆着的陶罐里,露出半罐晶莹的海盐。

“陶公,昨日收的那批麻葛,郑国人愿加价三成。”一个账房抬头禀报。

范蠡摇头:“告诉他们,价不变,但可以用黍米抵半。新郑那边刚遭了蝗灾,粮食比布帛金贵。”他转向青林,指了指墙上悬挂的地图,“你看这定陶,东接齐鲁,西连秦晋,南达楚越,北通燕赵。做买卖的诀窍,不在囤货居奇,而在看懂天地的脾气。”

青林盯着地图上用朱砂标注的河道,突然注意到每条河流旁都刻着不同的符号:“这些是?”

“水讯时辰。”范蠡拿起支毛笔,在“济水”旁添了道短线,“上个月黄河改道,多少商人等着看我笑话——他们只知我囤了万石粮食,却不知我早让人在北岸挖了蓄水池。”他忽然笑起来,眼角的纹路里盛着狡黠,“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挡不住的。咱们能做的,是提前备好伞。”

这话让青林心头一震。他想起星际贸易联盟的算法模型,那些由千万行代码构建的预测系统,核心逻辑竟与两千多年前的这句话不谋而合。只是他的时代,人们早已习惯用数据替代直觉,却忘了最精密的算法,也赶不上天地的瞬息万变。

接下来的三个月,青林成了范蠡的“影子”。他看着这个被后世神化的“商圣”,像个最普通的商人般奔波:清晨带着账房去粮仓验货,午后在茶馆听南来北往的客商闲聊,傍晚蹲在码头看潮汐,甚至会亲手修补装货的麻袋。

最让他震撼的,是范蠡处理“滞销”的方式。那年冬天,囤积的数百匹丝绸突然没人问津——原来吴地新出了种更轻薄的葛布。账房们急得团团转,青林也忍不住建议:“可以降价促销,用亏损换取现金流。”

范蠡却让人把丝绸都搬到城外的空地上,架起大锅煮起染坊的废料。几天后,原本滞销的白绸变成了深浅不一的靛蓝色,他又请了些街头艺人,穿着新染的丝绸表演剑术。

“这是?”青林看着被抢购一空的丝绸,目瞪口呆。

“天下没有卖不出的货,只有不会变的法子。”范蠡擦了擦手上的染料,“白绸太多,可染成蓝绸的少。百姓买的不是布,是新鲜。”他忽然话锋一转,“你说你们那个时代,买卖是怎么做的?”

青林打开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全息投影出星际贸易的流程图:“我们有跨星球物流网络,用人工智能分析市场需求,甚至能预知十年后的价格波动。”

范蠡盯着投影里闪烁的星图,沉默半晌才说:“能预知十年后的价,却不知明天会不会下雨——这样的买卖,做着安心吗?”

那晚青林失眠了。他躺在客栈的木板床上,听着窗外货郎的梆子声,突然想起自己参与设计的“完美交易系统”。那个能在0.3秒内完成百万笔交易的程序,却在去年因为忽略了一颗小行星的引力波干扰,导致整个星系的贸易网络瘫痪。

开春时,范蠡决定去临淄做笔粮食生意。青林跟着他登上商船,才发现这支船队藏着太多玄机:货舱隔板是活动的,能根据货物轻重调整重心;船帆用桐油浸过,遇雨不沉;甚至连船工的腰带里都藏着细麻绳,说是遇到海盗能快速结成网。

“做买卖,三分靠算,七分靠防。”范蠡一边检查罗盘,一边说,“去年在楚地,有商人见我粮多,想趁夜抢船。结果他们刚靠近,就被咱们船帮上的尖木扎破了船底。”

船队行到济水与黄河交汇处时,遇上了几艘齐国的官船。为首的官吏上船检查,看见舱里的粮食,立刻沉下脸:“如今齐地歉收,粮食不准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