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笼子由比手臂还粗的锈蚀圆钢条焊接而成,顶部和侧面同样连接着厚重的金属结构。每一个笼子都有两层楼那么高,空间巨大得足以容纳体型庞大的巨兽!笼门早已扭曲变形、锈蚀剥落,有些甚至被某种暴力从内向外撕扯开来,留下巨大狰狞的缺口。笼内空空荡荡,只有地面上堆积的厚厚尘埃和偶尔可见的、惨白而巨大的零星碎骨(粗壮的筋骨?断裂的脊椎节?),以及暗红的污斑。
嗒…嗒…嗒……
那沉重的脚步声和拖曳声就在这条巨大通道的深处响起!
林锐的目光死死锁定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模糊的高大轮廓,正沿着通道深处,一步一步缓慢而沉重地向着他这个方向挪动过来!光线异常昏暗,无法辨识细节,只能看到一个轮廓:极其高大,远超常人,目测接近三米!异常的粗壮、笨拙!
随着它的靠近,那“呼哧……呼哧……”的巨大泵机喘息声也越来越响,如同肺部正在经历一场破风箱般的撕扯!
更近了!
那个东西……那个东西似乎穿着一身厚重的东西!但那绝不是布料!在极其微弱的光线下,只能看到那轮廓的“皮肤”或者“覆盖物”上,似乎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东西!像是……深色的、凝固的油腻污渍?又像是某种厚厚的、劣质的……类似柏油的外壳?!
就在那高大阴影的右臂位置,拖着一样东西!沉重异常,轮廓狭长,是金属的!暗沉的、没有反光!像是……一柄巨大的、断裂的刮刀?或者……半截沉重的铡刃?!那沉重刺耳的拖曳摩擦声,正是这金属物件与混凝土地面刮蹭发出的!每一次拖动,都在地上拉出一道刺眼的白痕!
当那高大阴影更近一些时,林锐终于借助旁边笼子上嵌着的、一块巨大厚玻璃反射的微弱余光,看到了让他瞬间血液冻结的画面!
光斑掠过那高大轮廓的头部!
没有五官!或者说,根本看不清!那里覆盖着一层和身体同样质地、深黑粘稠如同凝固石油般的厚重“罩壳”!只有大概是口鼻的位置,有几个不规则的、如同被熔岩烧穿般的黑洞!从中喷射出大股浓烈的、带着浓重机油和某种化学分解物混合气息的白色气流——那正是沉重喘息声的来源!每一次呼气,白气便如同蒸汽机车般喷涌!
而就在它缓缓转动头颅(或者说“罩壳”)的一瞬间!林锐透过笼子的钢条间隙,无比清晰地看到了那“罩壳”侧面靠近“肩膀”位置的断裂处!
断裂的“罩壳”下露出的,并非肌肉或骨骼!赫然是锈迹斑斑、布满机油污垢的……粗壮金属关节!类似液压支柱的结构!粗大的钢缆肌腱连接着结构复杂的轴承和传动部件!裸露的齿轮边缘残留着暗红色的、干涸凝固的污迹,不知是机油还是别的……
人造的!这东西是人工制造的!用粗劣的工业零部件!而那厚重的黑壳……分明类似河道淤泥下发现的那些碎片材质!
那东西的沉重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
它似乎在嗅探着什么。罩壳上的熔岩洞口喷涌出更大量的白气,发出一种类似空气被强行吸入生锈铁罐的嘶嘶声。
它面向的,正是林锐藏身的方向!!!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
沉重的喘息声消失了,只剩下“嘶嘶”的抽吸声,如同毒蛇吐信。巨大阴影下那“面部”空洞的熔岩黑孔如同实质性的旋涡,锁定了废弃设备残骸之后。
林锐的心脏被一只冰冷的巨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身体每一寸肌肉都在极致僵硬的瞬间绷紧到了爆裂的边缘!指关节深陷进冰冷的金属设备残骸缝隙,死死抠着锈蚀边缘,压制着任何一丝可能导致暴露的颤抖。他屏住呼吸,肺部灼痛,右肩的麻痹感在这一刻反而因高度紧张而被强行忽略。唯一真实的只有紧握“破军”刀柄处传递来的冰冷坚硬。
逆鳞纹身在左胸下方疯狂悸动,灼烫得如同岩浆即将破膛而出!那不是警报,而是共鸣!与通道深处那个正步步逼近的、由钢铁与尸骸组成的凶兽产生了某种扭曲共振的悸动!
那巨大阴影动了!没有预警,没有嘶吼!包裹着厚厚黑壳的金属巨臂猛地扬起!那被它拖曳在身后的半截金属残骸——长度接近两米、布满锯齿状豁口的沉重断刃——在微弱光影下带出一道模糊而致命的扇形轨迹!带着万钧之力,毫无花哨地对着林锐藏身的这堆金属垃圾狠狠扫劈过来!
纯粹的毁灭!简单!高效!要把障碍连同其后的生命一同碾碎成泥!
速度与力量带来的恶风先至!
林锐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脑一片空白,多年来无数次徘徊在生死之间磨砺出的最原始战斗本能,在肾上腺素的狂飙下彻底接管了身体!
缩!
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压缩,膝盖瞬间折叠到极致!后背死死弓起,头颅向着胸前猛缩!整个人像是一颗被强压到极限的弹簧!
嗤啦——咔嚓!!!
沉重如铡刀的断刃带着沉闷的呼啸,狠狠扫过林锐头顶上方!他身前的废弃金属设备残骸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拍扁!碎裂的金属碎块混合着锈渣如同暴雨般向后激射!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和碰撞声几乎震破耳膜!部分碎片砸在林锐后背的凯夫拉插板上,发出沉闷的砰砰声,更有细小的锐物划过暴露在外的脖颈皮肤,留下冰冷的刺痛!
断刃扫过的气流撕裂着皮肤!
死亡的锋刃仅仅隔着寸许之遥擦着头皮扫过!几根断发被斩断,飘落在冰冷的尘埃中。
而就在那断刃扫过最高点,力道用尽,即将向下坠落的千分之一秒——
压缩到极限的弹簧终于释放!
林锐没有向后滚——那是送死!那怪物的第二击会像拍苍蝇一样将他砸在墙上!他选择了唯一的生路:向前!向着那怪物双腿之间的空隙!
如同离弦之箭!他用肩膀、用后背撞击地面!巨大的冲击力几乎让肩胛骨碎裂!身体扭曲着,在地面滑行!借着怪物庞大身躯造成的视觉死角,像条泥鳅一样从下方极速穿过!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头顶上方那个巨大金属躯干移动带起的气流!能嗅到上面厚厚黑壳散发的、如同沥青混合腐烂内脏的呛人恶臭!还有喷涌而下、带着灼热温度的蒸汽白烟!
身体滑过的瞬间,紧握在右手的“破军”本能地向上反撩!
嗤——!
如同烧红的刀片切入奶酪!幽蓝的锋芒轻易切开怪物左腿外层那层油腻黑壳,如同撕开一层厚重的油脂!里面露出的,是密密麻麻缠绕着粗大钢索的、沾满污渍的黑色金属轴承和复杂的液压结构!刀锋切断了至少三根作为“肌腱”的粗钢缆!火花在切割点爆开!
嗷——!!!
一声完全不属于人类的、混杂着机械高频摩擦和被强行撕裂灵魂般的恐怖尖啸在通道内轰然爆发!如同无数生锈的齿轮被强行碾碎!尖锐的音波直刺脑髓,林锐感到耳膜瞬间剧痛,几乎失聪!
怪物的庞大躯体因左腿液压关节突然失控而猛地一个巨大趔趄!沉重地向前扑倒!那半截断刃脱手而出,轰然砸在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震得整个通道都在颤抖!激起漫天呛人的尘埃!
就是现在!
林锐的身体刚从怪物身下翻滚而出,甚至来不及起身站稳。翻滚的惯性让他背部着地滑出数米。根本来不及回头看!左手的“破军”刚完成对怪物左腿的切割,幽蓝的刀锋上还残留着切断钢缆的油污和几星机械摩擦的火花!视野余光在翻滚中捕捉到怪物庞大的轮廓正因腿部受创而轰然前倾!
逃!
必须立刻离开!
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林锐用还能动弹的左腿猛蹬地面,身体狼狈地弹起半跪姿势。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锈和血腥的味道。他根本无暇查看怪物状态,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回到之前那个巨大空间!至少那里还有逃跑的方向!
他猛蹬地面,如同受伤的猎豹般发力,冲向刚刚拐出来的巨大通道口!
“呼哧——轰!!!”
身后,那恐怖的喘息如同被点燃的锅炉爆炸!尖锐刺耳的金属摩擦音混杂其中,如同无数铁齿在疯狂地咀嚼!
没有回头,林锐后颈的汗毛如同钢针般根根倒竖!一股混合着高温蒸汽和金属腥臭的恶风狠狠拍击在后背!他甚至在向前狂奔的剧烈晃动中,感受到了眼角余光扫到的金属通道壁面上投下的骤然放大的、挥舞的阴影轮廓!
那东西追来了!而且速度远超想象!刚被切断肌腱的左腿似乎并未彻底瓦解它的行动力!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头顶,但在那冰冷之下,一股更加纯粹的、如同从地心熔岩涌出的暴虐在胸膛中炸开!
林锐的双腿爆发出撕裂般的疼痛,速度提升到极限。他能听到身后沉重的撞击声和钢铁结构在巨大力量下扭曲的呻吟!每一次落地和蹬踏,地面上覆盖的厚厚尘灰都被带起大片浑浊的烟雾。
前方!通道拐口就在前方!
距离还剩下最后十几米!
就在这时——
轰隆!!!
头顶正上方,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巨型金属结构崩断的恐怖巨响!
巨大的锈蚀阴影带着致命的闷响当头砸落!一根粗壮的、比林锐腰身还粗的工字钢梁!它不知被怪物追逐时挥臂的暴力撞裂了某个老旧脆弱的焊接点,还是被震落的天花板构件牵连!此刻带着积蓄百年的沉重力道,如同一柄来自深渊的裁决之矛,从天而降!垂直砸向他逃跑的路线!
林锐的心脏几乎冲破胸腔!躲不开了!完全避无可避!瞳孔中那锈红色的死神之刺在瞬间逼近,阴影覆盖全身!
千钧一发!身体被绝境逼迫到极限!超越极限的本能接管了一切!前冲的姿态在不可能中强行扭转!他不是侧避——那根巨梁覆盖范围太广!而是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到右腿,狠狠蹬向侧面通道壁上挂着一大串缠绕堆积的、不知废弃多久的粗壮锈蚀铁链!
身体猛地向上跃起半米多高!右腿蹬在铁链堆上的力量换来一个向左横向漂移的力道!
巨梁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轰然砸落!几乎是擦着他向前腾空的身体下方砸入地面!
轰!!!!
震耳欲聋!巨大的冲击力掀起冲击波般的烟尘碎块!整个通道仿佛在哀鸣!无数灰尘、铁锈碎屑如同火山灰般猛地喷起!视野瞬间被浑浊的尘暴吞没!
噗通!
林锐的身体被爆炸般的气浪狠狠拍在通道另一侧的冰冷红砖墙壁上!五脏六腑如同被重锤敲击!眼前彻底一黑,粘稠温热的液体瞬间从口鼻中喷涌而出!他甚至分不清那是自己的血还是呛入的灰土!后背的凯夫拉插板传来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但硬生生挡住了撞墙的巨大部分冲击!即便如此,撞击的反震力依然让他的肋骨发出濒临碎裂的呻吟!浑身的骨头都如同散了架,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剧烈的咳嗽声和那轰鸣倒塌的余音在回荡!
完了!
这个念头在眩晕和剧痛中瞬间闪过!
落下的巨梁不仅带来了死亡威胁,更砸塌堆积了无数年的厚重尘灰!尘埃瞬间弥漫,遮蔽一切视线!他能感受到那庞大的怪物就在自己身后不远!最多两三步的距离!那浓烈的恶臭和泵机般的喘息声如同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