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天意如刀(1 / 2)

第二百零三章天意如刀

“周王”的殊荣,如同最绚烂的烟火,在帝国上空轰然绽放,其光芒照耀四海,其声威震慑八荒。杨延昭,这个名字已然超越了单纯的将帅范畴,成为了一个时代的象征,一个活着的传奇。北疆、西线,乃至大宋的许多州郡,百姓津津乐道于他的功绩,士卒视他为军神,其风头之盛,一时无两。

然而,在这极致的荣耀与喧嚣之下,定州周王府(原节度使府)内,却弥漫着一种与外界的狂热格格不入的沉静,甚至可说是压抑。受封王爵的杨延昭,并未如外界想象那般志得意满,反而愈发深居简出,处理军政事务之外,多数时间皆在书房静坐,或于庭院中独自漫步,眉宇间常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凝重。

杨延光、王贵等核心心腹,皆能感受到这种变化。他们明白,太师(私下仍习惯旧称)并非不欣喜于这旷世功勋与殊荣,而是他比任何人都更清醒地认识到,这“功盖寰宇、赏无可赏”的背后,所潜藏的是何等致命的杀机。自古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一头已然被臣子的光芒映照得有些黯淡的君临之虎?

这一日,秋意已深,庭中落叶萧萧。杨延昭屏退左右,只留杨延光与王贵二人在书房密谈。

“朝廷催促王爷入京献俘、参加凯旋大典的旨意,已是第三道了。”杨延光将一份最新的邸报放在书案上,语气中带着担忧,“王爷一再以边务繁忙、辽国异动为由推脱,只怕……只怕陛下那边,会多想啊。”

王贵也低声道:“我们在汴梁的耳目回报,宫中近来……似有些不好的风声。”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有内侍隐约透露,陛下近日时常独自于太庙徘徊,有一次……甚至对着太祖皇帝的画像,良久无言。”

太庙,太祖画像……这些信息组合在一起,传递出的信号,让书房内的空气几乎凝固。太祖皇帝是如何对待那些功高震主的开国功臣的?杯酒释兵权已是宽仁,更多的则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杨延昭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代表着无上荣宠与免死特权的丹书铁券,冰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他抬眼,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陛下……是在犹豫。”

他看得分明。皇帝既贪恋这开疆拓土、臣服西夏带来的无上荣耀,渴望将这旷世之功牢牢刻在自己的史册上;又无法忍受一个功勋、威望、权势都已然逼近甚至可能威胁到皇权的臣子继续存在。这种矛盾与挣扎,恐怕正日夜煎熬着那位深居九重的天子。

“那三道催促入京的旨意,便是试探,也是最后的通牒。”杨延昭缓缓道,“若去,便是将生死荣辱,尽数交于他人之手。届时,是成为供在庙堂之上的泥塑神偶,还是……步韩信、彭越的后尘,皆在陛下一年之间。”

杨延光与王贵闻言,皆是心头一凛,背生寒意。他们毫不怀疑,若王爷真的人身入了汴梁,那便是龙游浅水,虎落平阳,生死再也由不得自己!

“可若不去……”杨延光涩声道,“便是公然抗旨,坐实了‘跋扈’、‘拥兵自重’的罪名!届时,王爷一生忠勇之名尽毁,朝廷亦可名正言顺地视我等为叛逆,天下勤王之师旦夕可至!北疆虽强,又如何与举国之力相抗?”

进退维谷!无论去与不去,似乎都面临着绝境!

书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窗外秋风卷过枯枝发出的呜咽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