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队正戎装,虽然只是最低级的军官服色,穿在他挺拔的身躯上,却自有一股勃发的英气。他正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分配给自己的几十名士兵的装备,神情专注而严肃,与那日在西市小巷救她时判若两人,更显沉稳可靠。
兕子的心揪紧了,有不舍,有担忧,更有满满的骄傲。她多想冲出去,再看他一眼,再叮嘱他一句保重。但她不能。她是公主,他是即将奔赴前线的低级军官,此刻的任何接触,都可能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流言蜚语。她只能这样远远地望着,将他的身影深深烙印在心底。
终于,开拔的号角吹响了。薛仁贵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他似有所感,在策马前行前,猛地回头,目光如电,精准地投向了驿亭方向那辆青帷马车。隔着遥远的距离,两人目光仿佛在空气中交汇了一瞬。
薛仁贵眼神复杂,有感激,有坚定,更有一股破釜沉舟的豪情。他朝着驿亭的方向,在马上郑重地抱了抱拳,然后毅然决然地调转马头,汇入了滚滚东去的洪流之中,再未回头。
车帘缓缓放下,隔绝了视线。兕子靠在车壁上,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她紧紧攥着袖中那枚薛仁贵托人悄悄送来的、刻着简陋平安纹的桃木小符,仿佛握住了所有的勇气和希望。“一定要活着回来…”她在心中默念了千百遍。
马车悄然驶离了灞桥,驶向巍峨的长安城。
东宫,丽正殿。
李承乾站在殿前的白玉阶上,目送着载着兕子的马车驶入宫门,微微叹了口气。他能理解妹妹此刻的心情,辽东之行,凶吉难料。他心中对薛仁贵也寄予了厚望,这不仅关乎妹妹的幸福,若此人真有大才,于国亦是幸事。
“殿下,”武媚娘的声音在身后轻柔响起。她端着一盏刚沏好的热茶,步履轻缓地走来,一袭海棠红的宫装衬得她容色照人,眉眼间带着洞察世事的聪慧。她将茶盏轻轻放在一旁的石几上,顺着李承乾的目光看向宫门方向,“晋阳公主殿下回来了?她…还好吗?”
李承乾收回目光,端起茶盏,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刚送走,心里自然难受。不过兕子性子坚韧,会熬过去的。”他抿了口茶,茶香清冽,略抚平了心绪。
武媚娘点点头,柔声道:“晋阳殿下赤子之心,敢爱敢恨,令人钦佩。有殿下为她筹谋,薛队正定能逢凶化吉,建功立业。”她顿了顿,话锋却自然地一转,“说起来,妾身这几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倒是在立政殿偏殿遇见过新城公主几次。”
“新城?”李承乾眉梢微挑。比起活泼明朗、备受宠爱的兕子,同为嫡出的新城公主李末则显得过于安静内敛,甚至有些怯懦,存在感一直不强。
“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