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门板隔绝了客厅的嘈杂,却挡不住诗雅雨心里翻涌的寒意。她靠在冰冷的实木门板上,慢慢滑坐在地,后背贴着门板的凉意透过薄薄的家居服渗进来,却远不及心底那股从骨髓里透出来的冷。双手轻轻覆在隆起的小腹上,指尖能感受到宝宝微弱的胎动——那是这个混乱的家里,唯一让她曾感到温暖的存在,可此刻,这细微的生命迹象,也像是被冻住了一般,只剩下让人心慌的沉寂。
客厅里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传来,林香压抑的啜泣、岚蝶带着恐惧的抽噎、林艳试图安抚的低语,还有章鹏时不时落在门板上的、犹豫的脚步声,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她闭上眼睛,想把这些声音都隔绝在外,可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那些被谎言包裹的画面:第一次跟着章鹏回他老家,章栋笑着递来一袋她爱吃的草莓,说“听章鹏说你喜欢,特意绕路买的”;春节视频时,林香对着镜头那头的章栋嗔怪“乱花钱买围巾”,眼角却藏不住笑意;还有林香拉着她的手,语气温柔地说“以后这个家就是你们的,早点生个孩子,我帮你们带”——每一个画面,都曾让她觉得自己嫁对了人,嫁进了一个充满爱的家庭,可现在想来,全都是精心编织的骗局,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尖锐的讽刺,反复切割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心口的闷痛还没消散,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紧绷感。
不是之前偶尔出现的假性宫缩那种轻微的、转瞬即逝的发紧,而是一种带着尖锐痛感的、密集的收缩,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狠狠攥着她的子宫,连带着腰腹都传来撕裂般的疼。诗雅雨的身体猛地一僵,原本覆在小腹上的手瞬间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柔软的衣料里,指节泛出青白。
“唔……”她忍不住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滴在衣领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她想直起身子,挪到床边休息,可刚一用力,腰腹的疼痛就像浪潮一样一波接一波袭来,比刚才更烈、更急,每一次收缩,都让她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移位,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这次的宫缩和之前医生说的“假性宫缩”完全不同——它真实、剧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仿佛在宣告着什么失控的开端。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扶着门板的手却因为无力而滑落,手肘重重撞在门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声响在安静的卧室里格外清晰,也终于让客厅里的混乱暂时停了下来。
“雅雨?你怎么了?”章鹏的声音带着慌乱,紧接着就是急促的敲门声,指节落在门板上,发出“砰砰砰”的声响,“雅雨,开门!你是不是不舒服?”
诗雅雨没有力气回应,她蜷缩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肚子,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后背,贴在身上,冰凉刺骨,可她却感觉不到冷,只觉得腹部的疼痛像火一样烧着,越来越烈,越来越密集,连带着大腿内侧都传来一阵阵发麻的痛感。她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宝宝似乎也在不安地动着,像是在回应她的痛苦,这让她的心更慌了——距离预产期还有三周,怎么会突然宫缩?
“雅雨!你说话啊!再不开门我就撞门了!”章鹏的敲门声越来越急,声音里的恐慌也越来越重。他刚才在客厅里就一直担心诗雅雨,看着她决绝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心里像压了块石头,现在听到卧室里传来异响,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声音都带着哭腔。
客厅里的脚步声也乱了起来,林香和林艳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原本还带着疲惫的语气,此刻只剩下慌乱。“雅雨?是不是肚子疼?你别吓妈啊!”林香的声音贴在门板上,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她刚才还在为离婚的秘密被戳穿而愤怒,可一听到诗雅雨可能出事,所有的情绪都被抛到了脑后,只剩下对未出世的孙子的担忧。
卧室里依旧没有回应,只有隐约的、压抑的痛哼声传出来,断断续续的,像一根线,牵着门外三个人的心。章鹏再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摆出要撞门的架势,林艳赶紧拉住他:“别撞!门没锁!刚才我好像听到锁芯响了!”
章鹏愣了一下,伸手握住门把手,轻轻一转——果然,门没锁。他猛地推开门,一眼就看到蜷缩在地上的诗雅雨。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泛着青灰色,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双眼紧闭,眉头拧成一团,双手死死抱着肚子,身体因为疼痛而不住地颤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微弱。
“雅雨!”章鹏冲过去,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想扶她,却又怕碰疼她,只能急得声音发颤,“你怎么样?是不是肚子疼?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林香和林艳也跟着冲了进来,看到诗雅雨的样子,都吓傻了。林香赶紧蹲下来,想帮诗雅雨擦汗,手伸到半空中,却又不敢碰她,只能急得直哭:“怎么会这样?不是还有三周才生吗?是不是刚才吵架气到了?都怪我!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