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真正洒满街道时,林薇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她反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在地。浑身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精神上的疲惫如同潮水,一波波冲击着她几乎要散架的神经。
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左肩上那片粉色痕迹安静地存在着,不再传递任何异样的感觉。空气中那种如影随形的窥视感也彻底消失。世界恢复了它应有的、嘈杂而真实的模样。
可她的内心,却空了一块。
囡囡最后那决绝的、燃烧自己撞向分身的微弱光晕,如同烙印,灼烧着她的记忆。那个被操控、被折磨,最终在绝望中找回一丝自我,选择了牺牲的小小灵魂。她连一句正式的告别都来不及说。
还有那口浴缸里融化的“根源”,那些未完成的、扭曲的人脸面具……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被永恒“空虚”所折磨、进而疯狂掠夺他人“存在”的恐怖故事。那红衣怪物,在它尚未变成怪物之前,又经历过什么?
这些念头盘旋着,让她无法感受到纯粹的解脱。
接下来的几天,林薇过得如同幽魂。她请了病假,手机关机,切断了与外界的大部分联系。她需要时间,不仅仅是让身体恢复,更是让那颗在极度恐惧和残酷战斗中饱受摧残的心,慢慢找回落点。
她仔细地处理了身上的伤口,换掉了那天穿的所有衣服,将它们连同那把军刀、空了的粉末瓶一起,密封在垃圾袋里,扔到了离家很远的垃圾站。
她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生活。那间熟悉的公寓,曾经是她逃离恐怖的避难所,此刻却总觉得残留着那一夜冰冷的阴影。她拉开了所有的窗帘,让阳光尽可能地涌进来,驱散每一个角落的晦暗。
一周后,她打开了手机。瞬间涌入的未接来电和短信几乎让手机卡死。大部分是林晓晓的,从最初的担忧、道歉,到后来的焦急、生气,最后几条甚至带着哭腔。
林薇看着那些文字,心中五味杂陈。她拨通了林晓晓的电话。
“薇薇?!是你吗?!你吓死我了!你到底怎么回事?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我去你家找过你,敲门也没人应!我还以为你……”林晓晓的声音带着哭音和如释重负。
“晓晓,我没事。”林薇打断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让林晓晓陌生的疲惫和沙哑,“只是……生了一场大病,很重的病。现在刚好一点。”
她无法说出真相,只能用最接近事实的谎言来安抚。
“生病?什么病?你现在怎么样?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林晓晓急切地问。
“不用了,晓晓。”林薇拒绝道,“我已经回家了,需要静养。真的没事了,只是需要点时间……恢复。”
电话那头的林晓晓沉默了一下,似乎察觉到了林薇语气中的疏离和某种深刻的改变。“薇薇……你……你真的还好吗?那天晚上之后,我报警了,警察说你没事,但我总觉得……”
“都过去了。”林薇轻声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真的,都过去了。等我好一点,再找你吃饭。”
挂断电话,她长长地吁了口气。有些伤痕,无法与人言说,只能自己慢慢舔舐。
她又浏览了一下新闻和那几个灵异论坛。关于西南旧区废弃别墅,只有一条不起眼的短讯,说有关部门接到匿名举报后已对该区域进行排查,未发现异常,提醒市民勿信谣传谣。她发出的那些“证据”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任何浪花。
这样也好。她不想再与那个地方有任何瓜葛。
日子一天天过去。身体的伤口逐渐愈合,留下淡粉色的疤痕。左肩那片痕迹也越来越淡,几乎与周围皮肤无异。
她尝试回归正常生活,重新投入工作。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