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的尖叫戛然而止。
不是她停下的,是某种力量扼住了她的喉咙。她扑在墙上的动作僵住,像一尊沾满血污的雕塑,只有那双非人的眼睛瞪到极致,倒映着墙上那片不断晕开的、粘稠的绝对黑暗。
那黑暗像有生命的原油,缓慢地,不可阻挡地,吞噬着斑驳的墙皮,吞噬着她抹上去的血污和墙灰。蜷缩的人形轮廓越来越清晰,扭曲,痛苦,仿佛正从墙壁内部的无尽深渊被挤压出来。
那只巨大的独眼悬浮在角落,一眨不眨。之前的贪婪和渴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专注。黄色的眼白上,那些蠕动的血丝绷紧了,几乎要断裂。整个房间的空气被抽干,压缩成一块固态的冰,沉重地压在我的胸口,让我无法呼吸。
嗡——
一种低频的震鸣响起,不是通过空气,而是直接作用于骨骼,作用于牙齿。我的牙床酸麻,脑仁在颅腔内嗡嗡作响。
墙上,那片黑色的中心,人形轮廓的“头部”位置。
两点更深的黑,缓缓浮现。
不是眼睛的形状。是两个空洞。两个吸收一切光、一切希望的绝对虚无的点。
它们出现的瞬间——
“嗬……嗬……”林薇的喉咙里挤出破风箱般的怪响,她僵直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像是正在被无形的力量撕扯。她烂熟的手指死死抠进墙面,指甲翻起,露出正在浮现的东西。
徒劳。
那两点虚无的空洞,缓缓地“转向”她。
没有目光,没有情绪。只是一种纯粹的、碾压性的“注视”。
林薇的颤抖停了。
她的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沿着墙壁滑落下去,瘫倒在灰尘里,脸埋在阴影中,一动不动。只有偶尔一下轻微的、无意识的抽搐,证明她还“存在”。
那两点空洞的黑暗,漠然地从她瘫倒的身体上移开。
缓缓地,移向我。
被它“看到”的瞬间,世界消失了。
墙壁,烛光,瘫倒的林薇,角落的巨眼……一切都不复存在。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黑暗。没有声音,没有温度,没有时间,没有自我。
像是被抛进了宇宙诞生之前的绝对虚无。
连恐惧都消失了。因为恐惧需要有一个“我”来感受。
而“我”正在被抹除。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溶解于这片虚无的前一秒——
一声极轻微的、几乎被那低频震鸣完全掩盖的脆响。
啪嗒。
是那块从我手中滑落的、边缘沾血的碎玻璃。它因为地面的细微震动,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轻轻弹动了一下。
微不足道的声音。
却像一根针,刺破了这片绝对死寂的黑暗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