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庐初成引妒火锦华宫的药香顺着风廊漫开,混着新晒的薄荷与艾草气息,竟在晨昏时分凝成淡青色的雾。
苏晚正将最后一味金银花晾上竹架,玉宁捧着刚脱模的杏仁药皂跑来,皂体上还浮着细密的泡沫:
娘娘,钟粹宫的刘答应托人来问,能不能匀些驱蚊药包?
药庐窗纸上还留着前日熬药的蒸汽痕迹,苏晚望着那些淡白纹路,想起昨日小桂回禀的话。御花园的洒扫太监说,长春宫的琉璃灯最近常亮到三更。她接过药皂时,指尖触到皂体里裹着的玫瑰花瓣,忽然听见东配殿传来瓷器碎裂声。
准是婉贵妃又在发脾气。玉宁嘟囔着收拾碎瓷片,
自从药庐开起来,她宫里的月例好像都添了好几样补品。
苏晚捏碎手中的干花,玫瑰碎屑落在青石板上,像极了长春宫那日摔碎的珊瑚笔洗。
掖庭深处觅刀影长春宫的鎏金熏炉里燃着龙涎香,柳如烟盯着镜中自己眉心的朱砂痣,突然挥手扫落妆台上的螺钿匣。
翡翠头面滚了一地,翠儿慌忙跪下捡拾,脸上未褪的疤痕在烛火下泛着青白:娘娘息怒,那贱人不过是会些旁门左道...
旁门左道?柳如烟抓起一支金步摇,簪头的珍珠被捏得发颤,
她现在连太后都敢拿捏!前儿个荣安公主的乳母还说,小郡主吵着要沈氏做的润喉糖!
她突然冷笑,步摇重重敲在妆台上,
去,把姜宝林的账本子拿来。紫檀木匣里的账页边角卷起,柳如烟指尖划过姜氏兄长赌债纹银三百两的记载,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御花园撞见的场景。
那个怯懦的宝林跪在地上,为兄长求份例钱时,袖口磨出的破洞。三日后的酉时,姜宝林的宫女哭嚎着冲进太医院时,章太医正在核对药材账册。
那宫女发髻散乱,手里攥着块浸透冷汗的帕子:大人!我家主子腹痛如绞,吐出来的都是黑水啊!
太医院的铜铃响过三响,柳如烟正给萧执斟茶,闻言惊得茶盏倾斜:陛下,姜妹妹素日连风寒都要躺半月,怎会突然...?
她恰到好处地露出忧色,眼角余光瞥见皇帝搁在案上的手指轻轻叩击,那是他思忖时的习惯动作。
苏晚跟着李德全穿过永巷时,暮色正浓。两侧宫墙投下的阴影里,几只黑猫窜过,惊起墙角的瓦松。
玉宁抱着药箱的手在发抖,箱扣碰撞发出细碎声响:娘娘,方才看见长春宫的小太监往这边来过。
姜宝林的住处比冷宫还要偏僻,窗纸破了个洞,寒风卷着灶灰灌进来。床上的女子蜷缩成虾状,指甲抓着锦被,指缝间全是黑紫色。苏晚拨开她额前湿发,看见瞳孔散大,舌尖布满黑苔——这症状与当年在急诊室见过的乌头碱中毒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