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一下。”
“庆祝……耳边终于清静了,世界太平。”
路夕瑶发来一个更大的问号,显然没明白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北辰看着那个问号,笑了笑,没有解释。有些阴暗面的算计和手段,不需要让他放在心尖上的人知道。
他只要确保,从今往后,那些烦人的苍蝇不会再绕着她飞,再没有人能打着各种旗号来打扰他们平静的生活,这就足够了。
晚上在一家氛围很好的私房菜馆吃饭时,路夕瑶还是忍不住,切了一小块香煎鹅肝,状似随意地问:“我下午看财经新闻,说宋氏企业出事了?好像还挺严重,税务问题?”
“嗯,”顾北辰神色自若地给她盛了一小碗松茸炖鸡汤,“据说是偷税漏税,数额不小。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活该。”
路夕瑶抬起头,清澈的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几分探究:“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吧?”
顾北辰闻言,挑眉看她,脸上露出一副被冤枉的无辜表情,语气却带着点理直气壮:“路小姐,请你注意措辞。
我可是守法经营、依法纳税的良好市民。举报违法犯罪行为,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怎么能叫跟我有关系呢?”
路夕瑶被他这番冠冕堂皇的话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德行!”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事儿肯定没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背后少不了他的推波助澜。
但既然他不想明说,她也乐得装糊涂。有些男人,就喜欢在背后默默地把事情都处理好,把风雨挡在外面,只为给她一片晴朗的天空。她只要安心地享受这份被庇护的宁静和成果就好。
过了两天,顾母突然打电话来,语气异常平静地让顾北辰回老宅一趟。
顾北辰以为母亲经过宋家这事,憋着气又想出什么新招数来折腾,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结果一进门,却发现母亲穿着家常的丝绸旗袍,独自坐在偏厅的沙发上,没有像往常一样精心打扮,脸色显得有些憔悴,眼下的皱纹也仿佛深刻了几分。
“北辰,你来了。”顾母看到他,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眼神复杂地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才迟疑地开口:“宋家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你……事先知道些什么吗?”
顾北辰在母亲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姿态放松,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听说了些。圈子就这么大,消息传得快。”
“是不是你……”顾母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只是用探究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顾北辰闻言,轻轻笑了,那笑容看起来纯良又无害:“妈,您也太看得起您儿子了。我就是个做生意的,规规矩矩做生意而已。您觉得,我能有那么大本事,能指挥得动税务局,让他们听我的去查谁就查谁?”
顾母看着儿子那副坦然自若、甚至带着点无辜的模样,一时语塞,沉默了。
她仔细打量着儿子,这个她从小看着长大、一直试图牢牢掌控在手中的儿子,不知从何时起,眉宇间已经褪去了青涩,变得深沉难测,那双和她极为相似的眼睛里,此刻平静无波,让她一点真实情绪都看不出来。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儿子,有些陌生。陌生得……让她心里隐隐生出一丝无力,甚至是一点……畏惧。他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她庇护、听从她安排的少年了。
“以后……”顾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长长地叹了口气,整个人都佝偻了几分,她摆了摆手,声音带着疲惫和认命,“你的事……你自己的生活,我……我不管了。也管不动了。”
顾北辰眉梢微挑,确认道:“真的?”
“真的管不动了。”顾母闭上眼,揉了揉太阳穴,“你也大了,翅膀硬了,有自己的主意了。爱娶谁……就娶谁吧。我累了。”
顾北辰心里冷笑,知道母亲这话多半是迫于形势、心有不甘的暂时妥协,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语气还缓和了几分:“谢谢妈。您能想通就好。”
从压抑的顾家老宅出来,坐进车里,他第一时间给路夕瑶打了个电话。
“在哪呢?”他问,声音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工作室啊,还能在哪。怎么了?听起来心情不错?”路夕瑶那边传来轻微的键盘敲击声。
“没事。”顾北辰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车窗外蔚蓝如洗的天空,阳光透过挡风玻璃洒进来,暖洋洋的,“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刚才我妈说,她以后……不再干涉我们之间的事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钟,然后传来路夕瑶带着笑意的、压低的声音:“顾北辰……你老实交代,你该不会是……连你妈也一起给算计了吧?”
顾北辰低低地笑出了声,心情愉悦地卖关子:“你猜?”
“我才不猜呢,你们豪门恩怨,水太深。”路夕瑶哼了一声,但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轻松和赞许,“反正……不管过程怎么样,结果是好的。干得漂亮,顾同学!”
挂了电话,顾北辰长长地、彻底地舒出了一口气,仿佛将积压在胸口的浊气全部吐了出来。
这场由他母亲主导、持续了太久的拉锯战,终于以这样一种算不上光彩、却绝对有效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他用了一招“驱狼吞虎”,让那些心怀鬼胎的“狗”互相撕咬,最终两败俱伤,而他,则冷静地置身事外,坐收渔利,清除了所有障碍。
过程或许不够光明磊落,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在他看来,达到目的最重要,手段只是过程。
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能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来干涉他的婚姻,再也没有那些不相干的人能来打扰他和路夕瑶的生活。
他们的世界里,终于只剩下彼此,可以纯粹地去爱,去经营属于他们的未来。
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