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强劲而急促的心跳声在安静的诊室里回荡起来。咚、咚、咚……像生命的鼓点,敲在她的心上。
眼泪终于忍不住,无声地滑落。
路子衿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他很坚强。像你。
从医院出来,夜色已经浓重地笼罩下来。
想吃什么?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问道。庆祝宝宝又顺利通过一关。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包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一串没有存储的号码,但那串数字她太过熟悉——
是傅怀瑾的私人号码。
她的指尖瞬间攥紧了安全带的边缘。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打来?
怎么不接?路子衿系好安全带,侧头看她。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喂?
是南风老师吗?傅怀瑾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刻意放缓的客气。抱歉这么晚打扰。我仔细研究了您的‘破晓’系列,有些专业上的问题,实在想向您请教。
专业问题?她几乎要冷笑出声。
当年她捧着精心修改的设计稿,忐忑地走进书房,他也是用这种看似礼貌实则疏离的语气说:我在忙,这些小事以后再说。
您请讲。她努力让声线保持平稳,像绷紧的弦。
您对光影的处理方式非常独特,尤其是那道金色的裂痕……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让我想起一个人。
她的指尖瞬间变得冰凉。
是吗?她轻声反问,努力压下声音里的细微颤抖。那应该是巧合。
或许吧。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只是那种……在绝望中依旧固执寻找希望的执着,太像了。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被翻动的轻微声响。
我这里恰好有一些旧稿,风格与您的作品有几分神似。如果您有兴趣……
抱歉傅总。她果断打断他,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我从不参考他人的旧稿,怕影响自己的创作思路。
电话那端陷入一片沉默。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里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失望。那就不打扰了。
通话结束。她松开紧握的手机,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在微微发抖。
还好吗?路子衿递过来一瓶拧开的矿泉水。
她接过瓶子,冰凉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他起疑心了。
很正常。路子衿的语气依旧平稳,目光注视着前方的夜色。你的作品里承载了太多真实的情绪,瞒不过真正懂行的人。
尤其是,那个曾经亲手给你带来这些情绪的人。
她将头靠在后颈枕上,感受着腹中宝宝有力的胎动。这个小生命是她重生的全部动力,却也可能是她最致命的软肋。
如果傅怀瑾知道了孩子的存在……
别担心。路子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有我在。
车子平稳地汇入夜晚的车流。她看着窗外流转不息的灯火,内心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就算傅怀瑾起了疑心又如何?就算他真的查到她就是燕婉又如何?
现在的她,早已不是那个在傅家别墅里任人拿捏、失去自我的傅太太了。
她是南风。即将在巴黎设计界崭露头角的设计师南风。
而傅怀瑾,注定只能成为一个迟来的、不被需要的旁观者。
傅氏总裁办公室内,傅怀瑾盯着屏幕上已结束的通话界面,久久没有动作。
南风的拒绝太过干脆,甚至带着一种下意识的警惕。
这不合常理。
一个设计师,听闻存在与自己风格相近的旧作,第一反应不该是好奇吗?为何她避之唯恐不及?
除非……她在害怕被看出什么。
他起身走到保险柜前,旋开密码,取出了那叠被小心存放的、燕婉遗留的设计稿。纸张已经泛黄,边角因反复摩挲而微微卷起。线条虽显稚嫩,但那份藏在每一笔颤抖下的痛苦与渴望,与南风作品深处的东西惊人地一致。
他早该发现的。
那个总是低眉顺目、安静待在角落的女人,眼底深处始终燃烧着一簇不肯熄灭的火苗。只是他当年,选择了视而不见。
手机屏幕亮起,林深发来了最新信息:
【已确认,南风明日上午十点飞往巴黎。同行者,建筑设计师路子衿。】
路子衿。
傅怀瑾的眼神骤然暗沉。那个总是适时出现在南风身边的男人。
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一种混合着焦躁、不甘与某种难以名状的占有欲的情绪,猛地攫住了他。他一把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他必须立刻见到南风。
有些疑问,他必须当面才能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