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衡似乎准备下达最终判决(比如“这学期我的课你重修也没意义了”或者“建议你考虑转专业”)的瞬间,苏妩猛地抬起了头!
她眼中的水光奇迹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近乎赌徒的亮光。那亮光甚至冲淡了她刻意维持的“笨蛋”伪装,透出一丝平时绝不会显露的锐利和野性。
“顾教授!”她的声音不再软糯,反而带上了一丝清晰和……挑衅?
顾衡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审视的目光更深。
苏妩挺直了背脊,尽管指尖还在微微发颤,但她的眼神却紧紧锁住了顾衡冰冷的视线,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您说得对,我之前的成绩……惨不忍睹。我承认我……基础很差,学得很吃力。”她故意在“基础很差”“学得很吃力”上加重了语气,维持着人设,但随即话锋陡然一转,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但是!您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顾衡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带着点玩味的诧异。他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十指交叉置于桌面,做出了一个“请继续”的姿态。这姿态本身,就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
苏妩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是悬崖边的钢丝。她深吸一口气,迎着他那能冻伤人的目光,掷地有声地说出了赌约:
“就赌这次月考!如果……如果这次月考,我的《高等代数》能及格!您就放过我这次课堂‘走神’,当它没发生过!之前的挂科记录……我认!但这次,请您高抬贵手!”
她说完,屏住了呼吸,那双漂亮的、刚刚还盈满泪水的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顾衡,等待着他的宣判。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微弱嗡鸣和她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顾衡沉默了。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瞬间撕掉部分伪装、露出锋利爪牙的小动物。从哭唧唧的求饶到孤注一掷的赌约,这转变突兀得近乎荒谬。及格?对她来说,这概率恐怕比中彩票还低。她是在虚张声势?还是……另有所图?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顾衡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发出极轻微的“嗒、嗒”声,像是在计算着某个复杂的概率模型。
终于,他薄薄的唇线微微动了一下,那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镜片后的目光锐利依旧,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和玩味。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低沉冰冷,却仿佛在平静的冰面下投下了一颗石子:
“哦?及格?”他刻意重复了这两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奇异的韵律,“好。”
“苏妩同学,记住你的赌约。”顾衡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苏妩的心上,“月考,及格。我拭目以待。”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其缓慢,每一个字都像冰珠落地,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和……一种仿佛早已看穿结局的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