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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雁门飞霜】云中谍网:这妓女是细作!(1 / 2)

【一、羊皮上的胭脂印】

云中郡的暮色总是比其他地方来得更加凶猛和凌厉。铅灰色的厚重云层像一座巨大的山一样压在土黄色的城墙上,给整个城市带来一种压抑和沉闷的氛围。

寒风呼啸着,卷着雪粒子如鞭子一般斜抽过来,狠狠地打在箭楼的木柱上,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是无数只被冻僵的手在拼命地拍打着求救,让人听了心生寒意。

王翦静静地站在阴影里,他的身影被黑暗所笼罩,只有那身玄色的披风在风中微微飘动。披风的一角被风掀起,露出了里面细密的鱼鳞甲。这些甲片是刚刚淬炼过的,散发着冷铁特有的青芒,看上去坚硬而冰冷。

然而,尽管甲片如此坚硬,却仍然无法掩盖住甲片缝隙里残留的血迹。这些血迹是上个月追击匈奴时溅上去的,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在这寒冷的朔风中,仿佛还带着一丝温热的腥气,让人不禁想起那场激烈的战斗。

他的目光越过垛口,落在城南那座挂着“软玉温香”牌匾的小楼。牌匾是新换的,红漆鲜亮得有些刺眼,在一片灰败的城郭里,像块刚剜下来的人心。楼里隐约传出丝竹声,被风撕得七零八落,夹杂着男女的调笑,在这备战的孤城显得格外诡异。

“将军。”蒙恬的声音从身后钻进来,带着关外特有的粗粝。他刚从城外查探回来,睫毛上还挂着冰碴,说话时白气一团团裹着字滚出来,“那拨商队有问题。”

王翦没回头,只“嗯”了一声。他认得蒙恬靴底的泥——是城东盐碱地特有的白霜泥,混着细碎的冰碴,说明这小子没走大路,是翻墙绕去了商队驻扎的货场。

蒙恬从怀里掏出半片烧焦的羊皮,递过来时手指在发抖,不知是冻的还是急的:“东市今早着了场小火,说是炭盆翻了,可这东西是在灰堆里扒出来的。”

羊皮边缘蜷曲发黑,显然是从火里抢出来的。王翦接过时,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濡湿——不是雪水,是油脂。他凑近鼻尖,一股熟悉的气味钻进鼻腔:硝石混着硫磺,还有点松脂的涩味。是赵军火攻营特配的猛火油,上个月在雁门关外,他亲眼见这东西烧穿了匈奴人的牛皮帐,连石头都能烧得发红。

“不止。”蒙恬压低声音,往南指了指,“商队的骆驼看着是赵国的——驼铃上刻着‘邯郸’二字,可马掌是燕地的窄铁打的,比咱们秦军的薄三分,走在冻土上悄无声息。还有那货车,看着装的是丝绸,车辙却深得能陷进半只靴,底下定是藏了重物。”

王翦的拇指在羊皮上摩挲,忽然顿住。靠近边缘处,有半枚模糊的印记,红得发暗,像干涸的血,却带着股甜腻的香气。他捻起一点残屑,放在鼻尖轻嗅——是“醉朱砂”,邯郸胭脂铺的招牌货,用西域红花混着蜂蜡熬的,寻常妓女用不起,只有赵国贵族女子才爱这股子沉厚的香。

“胭脂印。”王翦的声音比风还冷,“软玉温香的头牌,用的就是这个。”

蒙恬一愣:“将军去过?”话刚出口就觉不妥,尴尬地挠了挠头盔。

王翦没接话,目光重新落回那座小楼。二层最东的窗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个模糊的影子,正弯腰在案前写着什么。笔杆顶端有团绿幽幽的光,在暮色里像只鬼火——那是“寒蟾珠”,赵国王室的信物,珠子里嵌着西域寒蟾的膏脂,能在暗处发光,他在吕不韦的藏品里见过。

“代王嘉的人。”王翦的指节捏得发白,“他们想烧粮仓。”

云中郡的粮仓在城北,囤着三万石粟米,是北击匈奴的命脉。一旦粮道断了,西边的李牧就能腾出手来,联合匈奴人南北夹击。去年冬天,代王嘉就是用这招,差点端了雁门关的粮草。

“属下现在带人去抄了那楼!”蒙恬按捺不住,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环首刀上。

“等等。”王翦按住他,“暗线不止一条。抓了这头,那头的消息就送不出去了。”他将羊皮揣进怀里,霜雪落在他眉骨上,瞬间凝成了白,“去查‘醉朱砂’的来路,还有那商队的骆驼——看看驼毛里有没有藏东西。”

蒙恬领命刚要走,又被王翦叫住。

“让弟兄们换上便服,别惊动了楼里的‘贵客’。”他望着那扇亮灯的窗,眸色沉沉,“我倒要看看,代王嘉的妹妹,在云中郡藏了多少后手。”

【二、香炉下的杀机】

三更天的风最狠,像刀子似的刮过后巷。蒙恬带人蹲在柴火垛后面,靴底裹着厚毡,连呼吸都压得又轻又短。巷尽头是“软玉温香”的后门,挂着两盏褪色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来回晃,把守在柴房门口的两个汉子的影子拉得老长。

那两个汉子披着羊皮袄,手缩在袖里,却时不时往柴房瞟。蒙恬数着他们的呼吸——三短一长,是赵国死士的暗号。他打了个手势,身边两个秦兵像狸猫似的蹿出去,脚下踩着薄雪,一点声息都没有。

“咚。”一枚铜钱从蒙恬手里弹出去,落在柴堆后面。

两个汉子同时回头,手刚摸到腰后的短刃,后颈就被铁钳似的手扼住。只听两声闷响,像掰断干柴,两人软倒在地,连哼都没哼一声。

蒙恬闪身进了柴房。一股浓烈的沉水香扑面而来,盖过了柴火的霉味。香气是从墙角那座青铜博山炉里飘出来的,炉顶雕着仙山,镂空的岩缝里钻出袅袅青烟,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条游蛇。

他绕到炉前,指尖抚过冰凉的蟠螭纹。炉脚压着的青砖缝里积着薄灰,可边缘却异常干净——有人经常动这炉子。蒙恬深吸一口气,双手扣住炉耳,猛地发力一推。

炉身没动,底座却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转了半圈。

“找入口!”蒙恬低喝。一个秦兵抽出腰间的匕首,往四壁的青砖上敲。当敲到西墙那幅《巫山云雨图》时,声音突然变了,空闷闷的,像敲在棉花上。

蒙恬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抓住画卷的两角,然后猛地一扯,只听“嘶啦”一声,画卷被扯开,露出了后面的墙壁。

蒙恬定睛一看,只见墙上镶嵌着一个黄铜兽首,那兽首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可能活过来一般。兽首的嘴里衔着一个圆环,圆环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和图案。

蒙恬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幅画面,那是他在军中看到的机关图。他记得,按照机关图上的指示,左旋三圈是开启机关的方法,而右旋两圈则是关闭机关的方法。

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指,扣住铜环,然后向左旋转了三圈。随着铜环的转动,只听一阵轻微的“咔咔”声传来,似乎有什么机关被触发了。

蒙恬紧张地注视着墙壁,突然,“轰隆”一声巨响,整面墙竟然像一扇门一样,缓缓地往里滑开,露出了一道黑黢黢的石阶。

一股寒气从石阶下方涌了上来,带着一股淡淡的土腥和墨香。蒙恬不禁打了个寒颤,这股寒气让他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下去两个人,守住出口。”蒙恬提刀先走了进去。石阶很陡,每级都只够踩半只脚,显然是临时挖的。走到底,眼前豁然开朗——是间丈许见方的暗室,点着三盏油灯,墙上挂满了羊皮地图。

最显眼的是中间那张,墨迹还没干透,画的是云中郡的城防:粮仓的位置用朱砂标了个圈,旁边写着“丙夜三刻”;烽燧的分布用墨点标着,其中三座旁边画了个叉;甚至连秦军换防的路线都用红线标得清清楚楚。

“将军,您看这个!”一个秦兵从墙角的木架上抽出一卷竹简,展开时手都在抖。上面记的竟是雁门关的口令——“风急雪紧”对应“河清海晏”,连下个月轮值的将领名单都写得明明白白。

蒙恬抢过来,翻到最后一页,瞳孔猛地一缩。竹简的末端盖着个朱印,是少府监的“监”字印!少府监是管王室器物的,怎么会掺和到军防里?

这时,暗室的门被推开,王翦走了进来。他径直走到那幅城防图前,手指点在粮仓的位置:“丙夜三刻,是换岗的时辰。他们想用猛火油烧仓,调我们去救火,好让代王嘉趁机过雁门陉。”

蒙恬把竹简递过去:“将军,这纸……”

王翦接过,对着油灯举起。纸很厚实,对着光看,能瞧见里面织着细密的水波纹——是“苍浪笺”,少府监专供秦王批阅奏章用的,纸浆里掺了楮树汁,防潮耐蛀,寻常人根本弄不到。

“咸阳有内鬼。”王翦的声音像淬了冰,“少府监里,有人在给代王嘉送官纸。”

蒙恬只觉得后颈一凉。少府监的总管是赵高的门生,难道……他不敢想下去,只死死盯着那幅地图,忽然发现角落画着个小小的貔貅,和软玉温香柴房里的博山炉底座一模一样。

“这是密道的标记。”蒙恬指着貔貅,“从妓馆直通粮仓后巷。”

王翦没说话,目光扫过那些竹简。突然,他停在一卷标着“军械”的竹简前,抽出里面的一张。上面记着秦军弩机的零件尺寸,连最关键的望山刻度都写得丝毫不差。旁边用小字注了句:“三月可仿。”

“他们在仿造秦弩。”王翦捏紧了竹简,指节泛白,“李牧的军工厂,怕是已经开工了。”

暗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守在外面的秦兵:“将军!楼上有动静!”

【三、金簪里的毒针】

软玉温香的二楼乱成了一锅粥。

丝竹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桌椅翻倒的脆响和几声短促的惨叫。王翦冲上楼梯时,正撞见两个赵人探子从东窗跳出去,刚落地面,就被楼下埋伏的秦兵一箭射穿了咽喉。

春娘的香闺在最东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王翦推开门,一股浓烈的“醉朱砂”香气涌出来,混着血腥味,说不出的诡异。

地上躺着个穿黑衣的汉子,后心插着支短戟,是蒙恬的。梳妆台上的铜镜碎了一地,碎片里映出个女子的身影——春娘正背对着门,鬓发散乱,素白的手腕上沾着血,手里却稳稳捏着支金簪,簪尖对准自己的咽喉。

“王将军好手段。”她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泪痕,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钢,“可惜晚了一步。代王的大军,此刻该过雁门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