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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梦溯初逢夜(1 / 2)

栖心劫碑在晨光中静默,新生的暗金铭文流淌着浴火重生的厚重光泽,碑底那点嫩芽在柳七娘精血余韵的滋养下,艰难地维持着一丝微弱的绿意。幻戏师指尖残留的七彩幻雾如星屑般悄然消散,他抬手抹去唇边血迹,脸色苍白如纸,深邃的眼眸却亮得惊人,死死盯着石碑上苏雅凝固的容颜。

“她醒了。”幻戏师的声音低沉而笃定,带着劫后余生的微喘,“虽然只是一瞬,但她的意识…确实被唤醒了!她听到了呼唤,也…回应了!”

这简短的话语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瞬间在疲惫不堪的众人心头炸开。

“苏掌柜…真的醒了?”云锦声音发颤,泪水再次决堤,却是喜悦的洪流。白芷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惊扰了什么。柳七娘靠在云锦身上,虚弱地喘息,眼中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挣扎着想要坐直。

花想容染血的指尖悬在琴弦上方,微微颤抖。陶九知按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布满风霜的脸上肌肉抽动。莫三锤拄着沉重的石匠锤,汗水浸透的衣袍紧贴着他虬结的肌肉,他沉静的目光扫过那道由他锤下新生的守护铭文,又落回苏雅雕像上,缓缓颔首。

??回应了?”阵九畴灰败的脸上泛起一丝激动的红晕,他强撑着精神,浑浊的目光急切地看向幻戏师,“你是说…她回应了江掌柜?!”

“是。”幻戏师点头,目光穿透石碑,仿佛望向无尽时空的深处,“顺着她苏醒的心念,借助琴音与幻桥,我勉强触及了另一端…那团光茧。虽然只有极其短暂的一刹,但我感应到…光茧深处,有东西被点燃了!一股极其疯狂、极其暴烈、却又纯粹到极致的意志…那是属于江屿的回应!”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那惊心动魄的刹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撼:“那道光茧…裂开了一道缝隙。虽然瞬间就被更狂暴的乱流淹没,但那一瞬间的光芒…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接近此地!苏掌柜的回应,成了他在无尽黑暗中抓住的锚点!”

“锚点…”张玄陵低语,目光灼灼地盯着石碑,仿佛要穿透石壁看到深处沉睡的灵魂。

“那…那现在呢?”云锦急切地问,“苏掌柜她…还能再醒过来吗?我们能帮上忙吗?”

幻戏师的目光重新落回栖心劫碑上苏雅那沉静的雕像,眉头却微微蹙起:“她的意识核心依旧被时空法则重重冰封,强行唤醒消耗巨大,更引动了法则反噬。此刻,她必然再次陷入了更深沉的沉眠…或者说,她的意识正在法则的禁锢与自身执念的撕扯下,进入了一种…非生非死、介乎虚实之间的奇异状态。”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萦绕起一丝极淡、几乎看不见的七彩雾气,小心翼翼地靠近石碑表面流淌的暗金道纹。雾气没有融入,只是轻柔地拂过,如同触碰易碎的梦境。

**【技抵·捌贰零·幻心印·抚魂】技起!源于幻戏师指尖极淡七彩雾(技起)!成于其幻道本源对心念的安抚(技成)!目标——温和探查苏雅意识核心状态(技现)!技行中!**

雾气拂过,石碑毫无反应,但幻戏师却仿佛感知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她的意识并非完全沉寂。那缕被唤醒的执念,那份对江屿的强烈回应,正引导着她的‘存在’,在法则的冰封之下,循着心念的轨迹…回溯。”

“回溯?”花想容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

“回溯她意识深处最坚固、最温暖的锚点。”幻戏师收回手,七彩雾气消散。

**【技抵·捌贰零·幻心印·抚魂】技止!探查完成!**

他看向众人,目光最终落在花想容染血的焦尾琴上:“或许…是十年前那个雨夜。栖心阁…不,那时还只是一片荒芜之地,他们初逢的那个雨夜。那是她所有等待的起点,是她灵魂深处最深的烙印。她的意识,正在法则的夹缝中,本能地溯洄而上,试??抓住那个锚点,获取支撑她继续‘存在’下去的力量。”

“梦溯初逢夜…”柳七娘喃喃道,声音微弱却带着奇异的穿透力,“苏掌柜…在梦里…回到了最初…”

这个认知让废墟上的气氛变得复杂。既有为苏雅意识尚能“活动”而生的希望,又有对那冰冷法则禁锢的无力感,更添一层对那段刻骨铭心初逢的唏嘘与神往。

“我们能做什么?”陶九知沉声问道,他深知此刻任何莽撞的介入都可能适得其反。

幻戏师沉思片刻,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法则反噬造成的震荡刚刚平息,石碑根基与新生的守护铭文尚需稳固。强行唤醒或再次深入,风险巨大。但…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以一种极其温和的方式,为她这场‘梦溯’…提供一丝引导和守护,让她不至于在法则的乱流中迷失,甚至…或许能加固她与那个锚点的联系。”

他顿了顿,看向花想容:“琴师,你的琴音能抚慰心魂,沟通心念。若你以心念注入琴音,演奏一曲与‘雨夜’‘初逢’意境相合的曲子,或许能成为她梦溯之路上的一盏微灯。”

花想容毫不犹豫:“好!弹什么?”

“随心。”幻戏师道,“你心中关于苏掌柜,关于那个雨夜的印象,便是最好的曲谱。”

他又看向柳七娘:“柳娘子,你精擅草木生机之道,更与苏掌柜情谊深厚。你的一缕蕴含生机的本源心念,将是守护她意识不至于在回溯中过度消耗的甘霖。”

**【守护心念·甘霖】源于柳七娘(技起)!成于其草木精血与情谊(技成)!目标——滋养苏雅意识核心(技现)!技行中!**

柳七娘强撑着坐直身体,闭上眼,双手交叠于心口。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草木清香的淡绿色光芒自她指尖溢出,缓缓飘向石碑,融入苏雅雕像的底座。她脸色更白一分,云锦和白芷连忙扶住她。

幻戏师最后看向莫三锤、陶九知、阵九畴等人:“诸位,请继续以心念守护石碑,稳固这片空间。我的幻术,将作为桥梁,尝试捕捉琴音与生机之力,并将其引入苏掌柜的意识深处,为她的‘梦溯’护航。”

**【技抵·捌贰壹·织梦引·溯梦游丝】技起!源于幻戏师周身弥漫的七彩幻雾(技起)!成于其幻道本源(技成)!目标——捕捉琴音与生机心念,引导其深入苏雅意识深处(技现)!技行中!**

七彩幻雾再次弥漫开来,比之前更加稀薄、更加柔和,如同清晨河面升起的氤氲水汽。雾气并未强行侵入石碑道纹,而是轻柔地环绕着石碑,如同一个巨大的、无形的茧。

花想容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脑海中浮现的是苏雅穿着素色旗袍,倚在客栈窗边望着远方细雨的画面,是她提起那个雨夜时眼中一闪而逝的温柔与怅惘。指尖落下,琴音流淌而出。

不再是之前的空灵或激越,而是一曲低回婉转、带着湿润气息的《檐下听雨》。琴音如雨滴敲打在古老的瓦檐,时缓时急,带着江南雨季特有的缠绵与寂寥,又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在寂寥中悄然萌生的期待。

**【技抵·肆贰柒·祈愿弦(续)·檐下灯】技起!源于花想容《檐下听雨》琴音(技起)!成于其心念与苏雅印象(技成)!目标——引导苏雅意识回溯(技现)!技行中!**

琴音一起,环绕石碑的七彩幻雾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开始缓缓波动、旋转。柳七娘释放出的那缕淡绿色生机心念,也被卷入这旋转的雾流之中。幻雾如同最灵巧的织女,将琴音化作无形的丝线,将生机心念凝成温润的玉珠,轻柔地、无声无息地渗入栖心劫碑那冰冷厚重的岩体,循着苏雅意识溯洄的轨迹,向那被时空法则冰封的最深处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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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心劫碑深处,时空法则交织成的冰冷囚笼核心。

苏雅的意识,如同一叶在狂暴法则乱流中彻底迷失了方向的小舟,在无边无际的冰冷与黑暗中沉浮。强行唤醒、回应江屿所引发的剧烈消耗和法则反噬,几乎将她这缕本就微弱的“存在”彻底撕碎、湮灭。

绝对的疲惫与虚弱感包裹着她,意识在溃散的边缘摇曳。唯有那刻入灵魂的本能——对江屿的执念,对那个雨夜的深刻烙印,如同沉船时抓住的最后一块浮木,牵引着她残存的意念,在法则的夹缝中,本能地、艰难地逆流而上。

黑暗,无尽的黑暗。寒冷,刺穿灵魂的寒冷。唯有意识深处那点微光,固执地指向一个模糊的、温暖的方向。

就在她这缕意念即将被黑暗彻底吞噬之际——

叮…咚…淅淅沥沥…

是雨声?

不,是琴音。清澈,舒缓,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熟悉韵律…是花想容的琴?这琴音…像是在描绘什么…雨滴落在瓦片上?落在青石板上?

紧接着,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温润舒适的暖流,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悄然浸润了她这缕即将枯竭的意念。这暖流带着草木的清新气息,带着一种她无比眷恋的、属于柳七娘的温柔力量。

在这琴音与暖流的包裹和引导下,那几乎被黑暗吞噬的意识微光,如同被注入了一滴清泉,奇迹般地稳定下来,并且变得更加清晰了一些。那点指向模糊温暖方向的光,骤然明亮!

一股无形的力量,温柔地推动着她这缕意念,加速朝着那光点的源头溯洄而去!

冰冷的法则乱流似乎被这琴音与暖流短暂地抚平了暴躁,黑暗的甬道前方,一点微弱的光晕逐渐显现、扩大!

穿过一层无形的、如同水波的屏障。

冰冷的禁锢感骤然消失!

一种奇异的“脚踏实地”感传来。

苏雅(或者说她此刻凝聚的这点微弱意识)茫然地“站”在一片奇异的土地上。

这里并非栖心阁废墟,也非她记忆中的任何场景。天空是低沉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恒不变的、如同凝固水墨般的灰暗天穹。脚下是湿润的、深褐色的土地,散发着泥土被雨水浸泡后特有的微腥气息。空气潮湿而冰冷,带着深秋的寒意。

四周的景象扭曲而破碎。断壁残垣如同被随意丢弃的积木,以违反常理的角度倾斜着。一些熟悉的影子在破碎的空间里浮动:栖心阁雕花的窗棂残片、大堂里那盏暖黄琉璃灯模糊的光晕、厨房灶台的一角、甚至还有庭院里那株老梅树凋零的枝桠…它们如同被打破的镜片,散落在这片灰暗的空间里,闪烁着微弱而不真实的光。

淅淅沥沥…

真实的雨声传入耳中。

冰冷的雨滴,打在她的意识凝聚的“身体”上。她低头,发现自己穿着一件素雅的月白色旗袍,裙摆处绣着几枝疏淡的墨梅。雨水迅速浸湿了布料,带来刺骨的寒意。这寒意如此真实,让她残存的意识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这里是…哪里?

是梦吗?还是法则扭曲下的意识囚笼?

她茫然四顾,破碎的栖心阁景象在灰暗的雨幕中若隐若现,非但不能带来慰藉,反而更添几分孤寂与诡异。

就在这时,琴音再次清晰起来,依旧是那曲《檐下听雨》,带着抚慰的力量,穿透这灰暗空间的雨幕。同时,那股带着草木清香的温润暖流也再次流淌过她的意识,驱散了一些寒意,让她昏沉的神智为之一清。

引导的力量再次出现,指向这片破碎空间深处的一个方向。

苏雅下意识地循着琴音和暖流的指引,迈开脚步。湿冷的泥土沾湿了她的绣花鞋。她走过漂浮的雕花窗棂碎片,走过模糊的琉璃灯光晕,走向这片意识空间更深邃的所在。

雨,似乎更大了些。灰暗的天穹压得更低。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破碎的景象似乎开始趋向某种“完整”。倾斜的断墙变得规整了一些,散落的窗棂碎片也减少了许多。一种莫名的、越来越强烈的熟悉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她的心头。

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终于,她的脚步停在了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前。

空地中央,景象清晰地凝聚出来:一座孤零零的、尚未完工的亭子骨架,几根粗大的木柱支撑着简陋的顶棚。亭子外,是连绵不绝的深秋冷雨,在灰暗的天色下织成密密的雨帘。亭子内,地面干燥,只有边缘处溅入一些水渍。

就在这简陋的避雨亭下,一个身影,正背对着她,安静地站在那里,望着亭外无边无际的雨幕。

那是一个年轻女子的背影。

穿着素雅的月白色旗袍,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在脑后,几缕发丝被亭外飘入的风雨打湿,贴在纤细白皙的颈侧。身形单薄,在深秋的冷雨和未完工亭子的空旷衬托下,显得格外孤寂,却又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静。

苏雅的意识瞬间凝固了!

那个背影…是她自己!

是十年前,三十岁的苏雅!在变卖所有资产、买下这片荒芜之地、尚未开始建造栖心阁的那个深秋雨夜!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冰冷的雨滴,泥土的气息,亭子木料散发的微涩味道,还有…那刻骨铭心的孤寂与等待的心情,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淹没了她此刻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