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岸将U盘放进贴身口袋,走出渔具房时天已大亮。他没有回屋,也没去码头看船,径直朝山后走去。
脚踩在碎石路上,每一步都带着钝痛,但他没有停下。昨晚那条“闽远渔”的消息仍在脑海中盘旋。他知道,钱万三不会等事情暴露。
压力舱建在半山坡上,是县里去年设立的深海作业培训点。铁门锈迹斑斑,上面挂着一把新锁。陈岸掏出钥匙开门,发现锁孔有些歪斜,像是被人撬过又勉强合上。他皱眉推门而入。
舱体形如一个银色的圆筒,连接着几根粗大的管道,外侧设有一台控制台。周大海坐在小马扎上抽烟,一只眼睛盯着仪表盘。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来。
“来了?”
“嗯。”
“再不来,我还以为你改行卖咸鱼了。”
“那你得先学会算账。”
两人沉默下来。这种时候说笑,反倒显得心虚。
陈岸换上训练服,钻进舱内。关门之前,他对周大海抬手说道:“十分钟内敲三下,就是出问题了。”
“知道。”周大海吐出一口烟,“别死在里面,我还等着你请我吃夜宵。”
舱门关闭,气压开始变化。耳中嗡鸣作响,仿佛有虫子在颅内飞舞。系统提示音响起:【今日签到成功,获得生理监测手环】。他低头看向手腕上的黑色带子,屏幕微闪,心跳、血氧、呼吸频率一一浮现。
这设备比医院的还精准。
他闭眼进行深呼吸测试。起初空气清新,不到两分钟却变了味,沉闷浑浊,像老旧水泥桶的气息。他还未反应过来,胸口骤然发紧,脑袋如同被重击。
视线模糊,耳鸣拉长,如同坏掉的收音机。
他意识到不对——这不是正常的加压反应。
氧气正在减少,氮气浓度却不断上升。
他想摘控制系统却直接锁死了手动开关。
外面能看见他,可他已经快看不见外面了。
意识逐渐涣散。就在即将昏迷之际,他拼尽全力抬起左手,狠狠砸向舱壁——啪、啪、啪,三声清晰撞击。
随后整个人瘫倒在座椅上,双眼紧闭。
周大海原本正搓着烟丝,忽然听见三声有节奏的敲击。抬头一看,透过玻璃窗,陈岸脸色发青,一只手垂落,指尖尚在抽动。
“操!”他甩掉烟头冲向控制台,猛按紧急泄压按钮——无反应。再试开门键,红灯亮起,舱门锁死。
他眼角一瞥,看见钱万三站在阴影里,手里拿着记事本,嘴角微扬,正用指甲在玻璃上缓缓写字。
三个歪斜的字:去死吧。
周大海一句话没说,抄起墙角的消防斧,对着观察窗角落砸下。第一斧震得虎口发麻,玻璃裂开一道缝;第二斧直接砸出破洞,碎片坠入泥中。
他从兜里掏出一瓶应急喷雾,塞进裂缝:“憋住!等气流进来!”
舱内外形成对流,新鲜空气涌入。陈岸猛地呛咳一声,喉咙发出嘶哑声响,手指死死扣住扶手,终于睁开了眼。
手环数据疯狂跳动。血氧回升,氮气浓度峰值定格在百分之八十三——超过安全线两倍。
他没说话,第一反应是按下监测手环的保存键,将过去十分钟的所有数据封存为不可篡改的日志文件。系统自动附加时间戳与位置信息。
证据已留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