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白光还在蔓延，闻钟的身体已经变得半透明，翅膀上的光晕像风中残烛，却依旧执着地将灵力源源不断注入言荞体内。监护仪上的曲线原本平缓得近乎平直，此刻突然开始起伏，规律的跳动声取代了之前的警报音，让守在旁边的护士惊得捂住了嘴。
“心率恢复正常！”
“血压在回升！”
医生们围在病床边，看着言荞原本苍白的脸颊渐渐泛起血色，原本紧握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半小时前还被判定为“抢救无效”的病人，此刻竟在一道莫名出现的光里，奇迹般地好转。
门外的鹿原清和鹿深妍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表现出了痛苦和庆幸的复杂情感。
一天之内他们都处在失去和复得中。
闻钟悬在半空，触角轻轻碰了碰言荞的额头，感受到她体内重新流动的生命力，翅膀终于微微松了些。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灵力几乎耗尽，身体的透明感越来越重，连维持形态都变得艰难。
可他没立刻离开，而是静静等着，直到言荞的眼睛缓缓睁开，迷茫地看向天花板，他才放心地转身。
可刚要飞出门，一股尖锐的刺痛突然从灵魂深处传来。
那是与鹿深时、溪午之间的羁绊在断裂。闻钟猛地顿住，触角剧烈颤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动物园方向传来的两道熟悉气息，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消散，像是被什么力量彻底抹去。
“溪午……深时……”他低声念着，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用想也知道，溪午对抗命运曲线的力量耗尽了，鹿深时的生命也随着自己动用全力而走到了尽头。他们终究还是没能等到一起告别。
闻钟的翅膀抖了抖，最后看了一眼病房里逐渐清醒的言荞，眼里闪过一丝释然。
至少，他们完成了最重要的事。他不再犹豫，转身朝着动物园的方向飞去，速度快得几乎化作一道光。
此刻的动物园马厩外，已经围了不少人。饲养员蹲在溪午身边，试图扶起那匹奄奄一息的黑马，可溪午的身体已经凉了，鬃毛上的汗水结成了霜，眼睛紧闭着，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灵动。
而鹿深时的身体被重重包围着，也看出一丝生气。
闻钟落在鹿深时的光痕旁，翅膀轻轻扫过那片空气，像是在触碰什么珍贵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时空修正的力量很快就会波及到这里，要是连小深时都被牵连，之前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医院飞去。此刻的小深时正躺在冰冷的铁床上，脸色苍白，没有了的呼吸。
闻钟钻进小深时的身体，灵魂与之前打下的烙印瞬间呼应。他能感觉到小深时灵魂里的纯净与温暖，那是属于“过去”的鲜活力量，也是他未来的“归处”。
他用尽最后一点灵力，将自己的灵魂与小深时的灵魂紧紧缠在一起，像是打了个永远解不开的结，随后调动起仅剩的时空之力，在小深时身边撕开一道小小的裂缝。
裂缝里是旋转的星云，带着陌生世界的气息。闻钟拖着小深时的灵魂往裂缝里走，身体的透明感已经蔓延到了翅膀根部，连触角都开始变得模糊。
他回头看了一眼马厩的方向，溪午的身体已经被人抬走，鹿深时的光痕也彻底消失了，心里却没有难过，只有一种圆满的平静。
他完成了任务，救了言荞，守住了与鹿深时、溪午的约定，从此再也不用孤单一人。
哪怕溪午和鹿深时已经离开，他们的羁绊也会留在小深时的灵魂里，陪着自己走向下一个世界。
“再见了……”闻钟轻声说，像是在跟这个世界告别，也像是在跟过去的自己告别。话音落下，他带着小深时的灵魂彻底钻进裂缝，裂缝随即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病房里，言荞已经能轻声说话，她拉着护士的手，茫然地问：“我好像做了个梦，梦见有光……还有人在保护我。”
护士笑着安慰她“是错觉”，可只有言荞自己知道，那道光是真实的，像是有人用尽全力，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命运从来都是个循环，从鹿深时几世转生的牵挂，到溪午不顾一切的守护，再到闻钟孤单后的期盼，他们走过的每一步，都像是被安排好的轨迹。
可他们从不后悔。不后悔没早点认出彼此，不后悔没多些相处的时光，不后悔用生命去换一个未知的未来。
因为他们知道，正是这些选择，让原本孤单的灵魂有了羁绊，让冰冷的命运有了温度。
哪怕下一个循环还会有离别，还会有艰难，只要彼此的羁绊还在，他们就有勇气继续走下去，直到找到那个永远不会分开的世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