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头大笑，笑声在空旷的祭坛上回荡。
那声音一开始还像人笑，可越听越不像，
像铁刮在石头上，又像有人在耳边撕开布匹，一阵一阵钻心。
我都忍不住往旁边的阴影里缩了一缩，小声嘀咕：“这人彻底疯了吧。”
莲儿神情不变，只是冷眼看着他。
“第三，”安前辈突然停下笑声，压低了声音。
“你们带来的那个银盒，我一开始也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但自从被我开启之后……里面似乎有一股力量，越来越强。终于有一天——”
他说到这儿，眼神微颤，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我也能进去了。”
我心头一紧。
他果然也进去了？那我们之前在银盒里遇到的那些……该不会——
“那里面，”他慢慢抬起头，眼神变得奇异，
“里面可太有意思了。”
他笑了一下，露出一排牙齿。那笑容诡异得像蜡化的面具。
“至于你，”他转向莲儿，语调忽然放柔，“我可没那么大能耐能将你困在里面。”
“不过——也许很快，我就可以。”
“什么意思？”莲儿眉头一皱，声线压得极低。
安前辈没立刻回答，而是轻轻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银盒！
“多亏了你带来的这个小玩意，这可是个好东西。”他手指摩挲着盒面，语气里带着几乎愉悦的颤音。
“我在里面发现了……啊，对了，我差点忘记——”
他忽然停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极要紧的事，随即露出一个近乎温柔的笑。
“这是个秘密，不能轻易说出来。”
他的话轻飘飘地落下，却让我心头一阵发冷。
没有情绪，没有怜悯，也没有羞耻。
“不过别担心，”安前辈又补了一句，声音温和得仿佛在安抚小孩，
“你很快就能见证它在你朋友身上的奇迹。”
他转过头，目光落在那昏迷的华商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亮光。
“我发现了——这位小辈，也能看见法眼。”
我心头猛地一跳。
糟了，他要对华商下手！
那银盒上隐隐透出一层淡红的光，
我还没多想，整个人就已经冲了出去。
“住手——！”我大叫一声。
那一声喊不小，安前辈果然被我吓得微微一顿，目光偏向了我这边。
莲儿趁此时机，身影一闪，几乎化作一阵风，
只见他一掌直拍向安前辈的腹部。
“莲儿小心——！”我刚喊出口，那两人已经对上了。
掌风交击，气浪震得我几乎站不稳。
莲儿的劲道快而狠，安前辈却似早有准备，袖袍一卷，反掌格挡。
两人缠斗数招，衣袂翻飞，脚下的石阶都被震得碎裂。
我只看得眼花缭乱，心里暗骂：
——这年轻人看着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居然真有两下子。
莲儿却突然一转身，虚晃一招。
我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那是掌风打偏的声音。
趁着安前辈一愣神，莲儿手一探，
竟生生从他手里把银盒抢了下来！
“拿到了！”我差点没忍住喊出声。
莲儿几乎没犹豫，从袖中掏出卷儿给的那块破布——
那布皱巴巴的，看着就像是拿来擦桌子的。
他毫不迟疑，直接在银盒上擦了一下。
“莲儿！你确定能——”我话还没说完，一阵眩晕突袭而来。
那感觉像被人从头到脚瞬间剥离，天旋地转，心跳都乱了节奏。
“莲儿——！”我还想伸手，却已经看不清眼前。
眼前一片模糊，似乎那银盒从莲儿手中滑落，
在地上骨碌碌滚了一圈。
我只听见“当”的一声轻响，
那银盒像撞在石面上，弹了几下，停在我脚边。
随即，一阵轰鸣。
我眼前一黑，整个人瞬间被无形的力道拖扯——
所有的声音、风、光线，全都坍塌成一团浓稠的暗色。
最后的画面，是那只天上的巨眼。
它在塌陷的夜空中，裂成一道血口。
血色的裂缝缓缓合拢，像是在笑。
然后——
我什么也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