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近距离的交互,在熟悉的人面前,或者面对专家的审视,皮肤的质感、肌肉的动作,还有习惯,这些细节上会有瑕疵。”
麦迪逊客观地阐述了自己的水平,“够用吗?”
“应该够用。”
伊莎贝拉点了点头,神情变得严肃,
“任务的需求是……把我易容成你的样子,再把你自己,易容成我的样子。”
她的话音未落,麦迪逊已经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宽大的浴袍因这突兀的动作而滑落了一角,露出肩头一小片白皙光洁的皮肤,但她毫不在意。
她径直走向自己的卧室,片刻之后,提着一个银色的金属手提箱走了出来。
“咔哒”一声,箱子被打开。
麦迪逊开始迅速地从里面取出物品,陈列在矮几上,很快占据了桌面的一小半。
有人皮质感的超薄硅胶面具、有调配肤色的色素盘、有模拟毛孔和疤痕的特殊凝胶、有灰色和蓝色的虹膜镜片。
还有一些伊莎贝拉有可能叫不出名字的、装着各色液体的瓶瓶罐罐。
伊莎贝拉只是随意地打量了一眼,目光随即定格,然后缓缓转向麦迪逊,眼神里透出一丝显然的怀疑。
麦迪逊能拿出易容工具并不让她意外,但问题在于……
在那些琳琅满目的材料中,她能清楚地看到许多用来模拟自己身体特征的用具。
一片预制好的、似乎模拟她左耳垂上一颗小痣的皮肤贴片;
一瓶她经常用的、一个法国品牌调制的雪松与白麝香混合香水;
以及其他各类物品。
最关键的是,这些对应着她个人特征的物品,都刚好只有一份。
“我觉得,你需要解释一下。”
伊莎贝拉的声音很平静,但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这是西拉斯先生的安排。”
麦迪逊给出了一个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堪称万能的答案。
但伊莎贝拉捕捉到了她话语中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停顿。
这对麦迪逊来说意味着反复思考,但她向来思维敏捷,而这个答案也并不需要思考。
她的目光凝固在麦迪逊的脸上,略微抬起左手。
她用拇指轻轻抚摸了一下无名指上戒指的戒面。
戒指忽然散发出一圈柔和但清晰可见的银色光晕,仿佛月华凝聚。
这是信号。
意味着她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
麦迪逊显然也读懂了。
她叹了口气,放弃了抵抗。
“好吧。其实这是我三年前准备刺杀西拉斯时准备的东西。
我当初的计划之一,就是考虑过扮成你的样子接近他,所以准备了全套的材料。
但是……一直没派上用场。”
“那这些呢?”
伊莎贝拉的手指,点向角落里的几样东西。
一瓶香水,是梵克雅宝的“月光广藿”,她从去年秋天才开始使用。
一对宝格丽的divasdrea系列耳环,扇形的白金上镶嵌着细碎的钻石。
这是今年元旦卡门邮寄给她的物品,全球限量十对。
她抬起眼,盯着麦迪逊,眼神开始偏离友善。
“我记得,你准备刺杀西拉斯,是在三年前。”
“万分抱歉,伊莎贝拉小姐!”
麦迪逊忽然立正,然后对着她,深深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动作之快,态度之诚恳,以至于伊莎贝拉都猝不及防地愣了一下。
“所以,原因?”
她追问。
“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扮演您。”
麦迪逊低着头回答。
奇怪的是,虽然她吐露的内容听上去并无不妥,但她的脸颊却泛起一层可疑的红色。
连语气都因为紧张而出现了一丝不正常的停顿。
这当然不是一个合格的解释。
当然,伊莎贝拉有足够的耐心。
“什么‘必要的时候’?”
麦迪逊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也变得前所未有的低微:
“假如西拉斯先生未来对我……有那方面的想法,或者……或者我未来结婚后,我的伴侣有某些特殊的要求……
我觉得,扮演成您的样子,从一个……纯粹实际的角度来讲,可能会有助于……事情的顺利进展。”
她试图用一种官方汇报的口吻来掩饰话语内容的惊世骇俗。
但这反而让其显得更加奇异。
伊莎贝拉并没有被这种语言的迷宫绕进去。
这种单纯的拐弯抹角,相较于西拉斯那种根植于思维深处的、逻辑性的扭曲,还是太过直接了。
她用了两个词,就刺穿了这层薄薄的伪装,直达本质。
“角色扮演?”
“万分抱歉!”
麦迪逊再次鞠躬,姿态极其到位,无可挑剔。
伊莎贝拉彻底无言以对。
她看着眼前的这个朋友,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惩戒吗?
虽然这确实涉及到某种程度的冒犯,但眼下,任务优先。
易容的过程持续了接近两个小时。
绝大部分操作都由麦迪逊完成。她的双手,在调配肤色、粘贴皮肤纹理时,展现出了高水平的稳定与精确。
当麦迪逊为她自己化妆时,伊莎贝拉也从旁进行了一些辅助。
相较于麦迪逊口中轻描淡写的“还可以”,其真实的易容水平,已经达到了一个极为可靠的境界。
一个半小时后。
当伊莎贝拉看向镜子时,里面的那个“麦迪逊·洛维尔”——无论是脸部的轮廓、肤色,还是眼神中的光泽——都与其本人几乎无异。
而另一边,顶着自己面容的“伊莎贝拉”,正对着镜子,练习着微笑和一些其他表情。
除了气质和动作习惯上的少许差异,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那么,亲爱的麦迪逊,任务是?”
顶着伊莎贝拉面容的麦迪逊开口,声音也模仿得惟妙惟肖。
她甚至更换了对伊莎贝拉的称呼。
“你的航班,从明天晚上更改到了今天夜里。”
镜子里的“麦迪逊”——也就是伊莎贝拉本人,回答道,
“和我一个时间。”
“到时候,我坐上你的航班去迈阿密,你坐上我的航班去洛杉鸭。”
“我需要做什么吗?”
“伊莎贝拉”问。
“上飞机,美美地睡一觉。如果你想好好反省一下也未尝不可。
然后一切都会被解决。”
“听上去像一趟直通地狱的航班,还是由撒旦假扮成伯格曼亲自设计的航线。”
麦迪逊脸上的表情由戏谑迅速转回充满阳光的笑脸,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伊莎贝拉看了一眼平板上的时间,然后给出了答复。
“二十分钟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