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无是这里唯一的底色。
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凌曜只觉得自己像被投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墨色深海，连呼吸都失去了意义。直到那些光带出现——无数条流转着冷白、银蓝与暗紫的数据流，以一种人类大脑无法解析的复杂轨迹交织、缠绕，编织成不规则的几何网络。
它们脉动着，收缩又扩张，像一颗悬在宇宙深渊里的巨型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冰冷的、非人的韵律。
他和叶燃就悬浮在这颗“心脏”的正中，渺小得如同两粒被气流裹挟的尘埃。
叶燃周身的炽热能量正在明灭不定。那曾是能熔断钢铁、驱散黑暗的火焰屏障，此刻却像风中残烛般摇曳，橙红色的光膜上布满裂纹，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凌曜能看到他紧抿的唇角，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即使在这样的绝境里，他依旧习惯性地将肩膀绷得笔直，像一尊不肯倒下的战神。
而凌曜自己，早已撑到了极限。
鼻腔里的温热感再次涌来，鲜红的血珠不受控制地滴落在胸前的作战服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痕迹。过度透支精神力让他的眼前阵阵发黑，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经末梢的剧痛。他的手指在微微颤抖，连维持悬浮的力道都快要抓不住，全凭一股“不能倒下”的意志，硬生生钉在原地。
“最终协议触发。”
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突然在虚无中回荡，那是“回廊之核”的声音，没有来源，却仿佛渗透了这片空间的每一个分子。
凌曜和叶燃同时抬头，看向光带交织最密集的方向——那里是核心的核心，是掌控着整个“深渊回廊”规则的源头。
“选项一：一人自愿被同化，成为系统新基石的‘燃料’，另一人可携带全部记忆与力量返回现实，获得永久自由。”
叶燃的身体猛地一僵，凌曜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的火焰骤然炽烈了一瞬，又迅速黯淡下去。
“选项二：两人融合，意识归一，成为不完整的‘管理者’，永世禁锢于此。”
禁锢？凌曜的指尖蜷缩起来，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他想起现实世界里的晨光，想起叶燃健身房窗台上那几盆疯长的绿萝，想起他们约定好战后要去吃的那家火锅——那些鲜活的、带着烟火气的画面，与“永世禁锢”这四个字形成了刺目的对比。
“选项三：拒绝选择，灵魂与存在将被彻底抹除，归于虚无。”
最后一个选项落下时，连流转的数据光带都似乎停顿了半秒。冰冷的规则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两人的心上。没有第四个选项，没有迂回的余地，“回廊之核”给出的选择，残酷得足以让最坚韧的灵魂战栗。
“这还用选吗？”
叶燃的声音率先打破沉默。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向前跨出一步，宽厚的背影瞬间挡在了凌曜身前，像一堵突然升起的墙，将所有冰冷的规则与虚无隔绝在外。
他缓缓回头，唇角扯出一个熟悉的、灿烂得有些耀眼的笑容——那是他每次打赢架、或是逗凌曜开心时都会露出的表情，可此刻，那笑容里却藏着无法掩饰的诀别。
“凌曜，记得回去后，帮我照顾好健身房那几盆绿萝。”他刻意说得轻松，像在交代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可微微颤抖的声线还是出卖了他。
话音未落，他周身的火焰突然开始疯狂沸腾，原本濒临熄灭的能量骤然压缩、凝聚，连空气都被灼烧得发出“滋滋”的声响——那是他在燃烧自己仅存的生命力，准备用一场自我献祭式的爆发，为凌曜强行撕开一条通往现实的生路。
“笨蛋，停下！”
凌曜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异常清晰。他猛地伸出手，冰冷的手指死死抓住了叶燃的手腕。过度使用能力让他的指尖冰凉发颤，可那力道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坚决。他直视着叶燃的眼睛，眼底布满血丝，却透着看穿一切的锐利与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