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克清瑶的哭喊声撕心裂肺,如同杜鹃泣血。她不顾一切地扑到沃玛倒下的身躯上,双手颤抖地捧起他苍白的脸。
那曾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冷峻面容,此刻毫无生气,眉间被月华灼伤的焦痕触目惊心,嘴角残留的金色血迹更显凄艳。
“夫君…宜兴…你醒醒!看看星琪啊!”她呼唤着两个名字,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下,瞬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爹!娘!你们做了什么?!他刚刚把命都交出来了啊!你们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对他!”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怒视着父母,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绝望,那眼神仿佛穿越了时空,带着五百年前公主的悲恸。
克岸将军看着女儿悲痛欲绝的模样,又低头看向自己手中那团依旧在不安跳动、散发着恐怖威压的紫色雷球(沃玛本源),心中的滔天怒火被这惊世骇俗的一幕和女儿那仿佛承载了无尽岁月悲苦的眼神冲击得摇摇欲坠。
他紧握着雷球的手微微颤抖,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毁灭性力量和那份沉重无比的“担保”,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着。东溪夫人看着女儿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悲伤,心中剧震,上前一步想扶起女儿:“瑶儿…”
“别碰我!”克清瑶猛地甩开母亲的手,像守护失而复得的珍宝般紧紧抱住沃玛的头,声音因激动和跨越五百年的悲恸而嘶哑破碎。
“你们知道什么?!你们只知道他是现在的沃玛教主!可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寻寻觅觅五百年,只为他一人吗?!”
她哽咽着,泪水模糊了视线,仿佛又看到了那片尸横遍野的蛮荒战场,看到了她亲手抚摸过的、冰冷僵硬的丈夫的脸,看到了神鹰俯冲而下的阴影…
“五百年前…我是田星琪!比奇皇族的公主!”她的声音带着穿越时空的苍凉,“他!”她颤抖的手指指着昏迷的沃玛,“他是周宜兴!我的驸马,我的夫君!我们成婚四年,举案齐眉!”
克岸将军和东溪夫人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着女儿,又看向地上毫无知觉的沃玛。田星琪公主与周宜兴将军的悲剧,是皇家秘辛,也是流传于老辈军人口中的凄美传说!他们…竟然是…
“他战死沙场…死在蛮荒!”克清瑶(田星琪)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我…我不信!我抛下公主的身份,一个人…一个人闯进了那片死地…”
她的声音充满了当时的绝望与疯狂,“我找到了他…找到了我夫君冰冷的尸身…”她泣不成声,巨大的悲伤让她几乎窒息,“然后…然后那守护战场的蛮荒神鹰…带走了我…带走了绝望的田星琪…”
厅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克清瑶压抑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悲鸣。克岸夫妇完全被这跨越五百年的真相震撼了。
“五百年…爹,娘,你们知道五百年那地域的折磨里,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漂泊是什么滋味吗?”克清瑶的眼神空洞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支撑我熬过来的,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找到我的宜兴!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的目光温柔又哀伤地落在沃玛脸上:“就在几天前…我终于…终于找到了他!在沃玛森林的深处,那熟悉又陌生的灵魂气息…虽然他已不再是周宜兴,他成了沃玛教主,拥有雷霆之力…可他的灵魂核心,那烙印在我灵魂最深处的印记,我绝不会认错!他就是我的夫君!”
她俯下身,额头抵在沃玛开始冰冷的额头上,泪水滴落在他毫无知觉的脸上:“五百年…我找了五百年…才重新抓住他的手…他认出我的那一刻…他的眼神…和当年在宫墙下初见时一模一样…”
她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眷恋和失而复得的脆弱,“他爱我…这五百年的分离与苦难,让这份爱早已超越了生死,超越了身份!他今天来这里,不是以沃玛教主的身份,而是以田星琪的夫君、周宜兴的身份回来!他只想堂堂正正地站在我父母面前,只想…只想弥补我们前世错过的时光!他甚至…愿意把现在的性命和力量都交出来,只为换一个被接纳的机会!”
克清瑶抬起头,泪眼中燃烧着让克岸夫妇灵魂都为之颤抖的决绝光芒:“爹,娘,你们看清楚了!躺在这里的,不是什么异族魔头!他是周宜兴!是我田星琪五百年前经过明媒正娶、生死相随的夫君!是女儿历经千辛万苦、跨越生死界限才寻回的挚爱!”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告:“我们…我们重逢的第一夜,就已再续前缘,有了夫妻之实!今生今世,我克清瑶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魂!永无更改!”
“夫妻之实”四个字,结合那五百年的泣血追寻和前世今生的身份,威力比之前强了何止百倍!
“什么?!”克岸将军如遭五雷轰顶,握着雷球的手猛地一紧,那团紫电剧烈闪烁,发出愤怒的咆哮。
他看着女儿,又看向地上那具承载着传奇将军和魔教教主双重身份、如今却生死不知的身体,脸色瞬间惨白,巨大的冲击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他的女儿,竟然承载着五百年前公主的灵魂,并且已经与转世的夫君…
东溪夫人更是捂住了嘴,踉跄后退,背脊重重撞在柱子上,眼中充满了惊涛骇浪般的震惊、心痛和一种宿命般的茫然。
她看着女儿抱着沃玛的样子,那眼神中的深情与绝望,绝非今生短短几日能培养出来的,那是跨越了生死、沉淀了五百年的刻骨铭心!
“你…你们…”克岸将军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巨大的痛苦、茫然和一种面对历史洪流的无力感,“孽缘?不…这是…这是…”他找不到词来形容这超越常理的重逢。
“孽缘?”克清瑶(田星琪)惨笑一声,脸上泪痕交错,眼神却如磐石般坚定,“就算是天罚!是宿命的捉弄!我也认了!我这五百年的漂泊与煎熬,只为此刻!我的命早已与他相连,前世如此,今生亦然!你们若真要杀他,便是杀我第二次!便是斩断这跨越了五百年的情缘!那么…”
她看向父亲手中那团雷球,眼中是殉情般的决然,“就请父亲大人,现在就用它,送我们夫妻…一起上路!让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住口!”克岸将军厉声喝道,声音却失去了之前的暴怒,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震撼。
他看看状若疯魔、承载着公主灵魂的女儿,又看看手中这代表着女婿(无论是周宜兴还是沃玛)性命和力量的雷球,再看看地上气息微弱、身份复杂到极点的沃玛,一股前所未有的混乱感和沉重的宿命感几乎将他淹没。
杀?这不仅仅是杀一个魔头,这是亲手扼杀女儿五百年的执念,是毁灭一段穿越生死的传奇爱情!
不杀?这血海深仇(针对沃玛教主身份),这魔头身份,这人与恶魔之别,这巨大的身份反差…如何向朝廷、向将士、向天下交代?
厅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克清瑶(田星琪)压抑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啜泣声和那雷球低沉的嗡鸣在回荡,空气中弥漫着五百年的悲伤与现实的残酷碰撞。
良久,克岸将军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沉重地开口:“来人!”
心腹亲卫迅速进入,看到厅内景象和小姐的状态,更是惊疑不定。
“把…把这个人,”克岸将军指着地上的沃玛,声音干涩,“抬到西厢最里面的‘静思堂’,好生安置。夫人,”
他看向东溪,“你亲自出手,用你的月华之力,稳住他的伤势,吊住他的命,别让他死了。”“吊住命”、“别让他死了”这几个字,他说得异常艰难,含义复杂。
他无法接受沃玛教主,却无法否认周宜兴的灵魂和女儿五百年的情。
东溪夫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走到沃玛身边蹲下。
她的眼神极其复杂,看着这张既陌生(沃玛教主)又仿佛带着一丝熟悉轮廓(周宜兴?)的脸。指尖萦绕起柔和的月华,但这次的光芒中,少了几分冰冷的攻击性,多了几分探查和维系生机的意味。
她将月华之力小心地注入沃玛眉心、心口,修复着月灵冲击造成的损伤,稳定他濒临崩溃的生命之火。同时,一层更隐蔽、更柔韧的月华禁制悄然布下,温和地封锁了他体内残存雷霆之力的运转核心——这是必要的防备,也是对丈夫命令的交代。
“爹?!让我照顾他!”克清瑶(田星琪)看着母亲的动作,稍微安心了一点,但仍焦急地想扑过去。
“瑶儿…星琪…”东溪夫人拉住女儿,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有心疼,有理解,更有不容置疑7坚持。
“听话!他现在需要绝对的安静!你爹没有…没有下杀手,这就是转机!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不能去!跟娘回房,让娘好好看看你…我的孩子…”
最后几个字,带着浓浓的心疼和一种面对“失而复得”却又“面目全非”的女儿的酸楚。她必须把女儿带走,让她冷静,也需要时间消化这惊天动地的真相。
克岸将军没有再看女儿,他所有的力气仿佛都用在了紧握那团紫色雷球上。他最后深深地、极其复杂地看了一眼被亲卫小心翼翼抬走的沃玛(周宜兴?),那眼神包含了太多:震惊、困惑、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对五百年前周将军?)、沉重的责任,以及难以化解的隔阂(对沃玛教主)。
他紧握着那团温顺却又蕴含毁灭的雷霆本源——这不仅是沃玛的命脉,也仿佛成了这段跨越五百年的惊世情缘的具象化信物,更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座沉重大山。
“看好…小姐。”他对拦住克清瑶的亲卫沉声道,声音疲惫不堪。
然后,他转身,握着那团紫色的“心”,迈着仿佛背负了千斤重担的步伐,独自走向书房。背影在透过窗棂的晨光中,显得异常孤寂、苍凉和迷茫。
他需要独自面对这颠覆了他所有认知的惊天秘密,思考如何处置这个既是死敌又是“传奇女婿”的存在。
“宜兴…”克清瑶(田星琪)看着沃玛被抬走的方向,身体一软,靠在了母亲怀里。
她没有再激烈反抗,但眼中的担忧和那沉淀了五百年的深情,比任何哭喊都更让东溪夫人心痛。
她知道,暂时的软禁是父亲能做的最大让步。
沃玛的生死,他们这历经磨难才重逢的爱情的未来,都悬于一线,系于父亲手中那团紫色的雷霆,以及父亲那被历史、仇恨、亲情和巨大震撼彻底撕裂的心房。
静思堂,成了他们爱情在现世面临的第一个,也是最艰难的囚笼。
克岸将军握着那团温顺却蕴含恐怖威能的紫色雷球,感觉掌心不是握着力量,而是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栗。
他无法独自面对这颠覆认知的真相和随之而来的滔天巨浪。烈九!他需要他的义兄,比奇军方的定海神针,为他指点迷津!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出将军府,无视府中下人惊愕的目光,策马直奔烈九元帅府衙,马蹄急促地敲打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发出空洞的回响,一如他此刻混乱的心境。
手中的雷球被他用一方浸染了自身罡气的厚重锦缎包裹,紧紧贴在心口处,但那低沉的雷鸣和隐隐透出的毁灭气息,依旧让他脊背发寒。
他生怕这玩意儿一个不稳,就在比奇皇城最繁华的街道上炸开。
然而,元帅府高大的朱门前,悬挂的“烈”字帅旗安静垂落,门房恭敬却带着歉意地告知:“克将军,元帅尚未回府。归期…未定。”
“未定…还在封魔谷吗?”克岸将军的心猛地一沉,仿佛最后一点支撑也被抽走。他望着空荡荡的帅府大门,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大哥烈九不在,这如山岳般压在心头的难题,该与何人商议?难道真要他独自决断女儿的生死情缘,以及…一个可能是五百年前传奇将军转世的魔教教主的生死?
不!还有一个地方!一个或许能理解他此刻心境的地方!
他猛地调转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疾驰而去——那是他三哥,沙风将军的府邸。
克岸将军怀抱着那团被锦缎包裹、却依旧散发出令人心悸威压的紫色雷球(沃玛本源),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像被这雷霆攥住,沉重而窒息。
他需要一个能理解这惊天秘密,又能提供不同视角的地方!他想到了三哥沙风,更想到了沙风的夫人——那位身份特殊、见识不凡的璃月。
沙风将军府邸透着武将世家的沉稳。门房见是克岸将军,立刻恭敬引他入正厅。
沙风将军正在指点两名亲兵演练合击之术,见克岸脸色灰败、气息不稳地闯进来,手中紧抱着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包裹,不由得一惊。
挥手让亲兵退下,大步迎上:“四弟?出什么事了?你这脸色…可是无涯在蛮荒…”沙风身形魁梧,面容刚毅,此刻眼中满是关切。
他与克岸是过命的交情,克无涯更是他妻子璃月的亲传弟子,关系非比寻常。
此时,璃月夫人也闻讯从内室走出。她身着绣有精灵族雪纹的月白色长裙,气质清冷而沉静,行走间步伐轻盈近乎无声——这是顶尖刺客的本能。
她看到克岸的状态和那个让她精灵血脉都感到微微悸动的包裹,冰蓝色的眼眸闪过一丝凝重:“克大哥?快请坐。沙风,去取凝神香来。”她的声音如清泉击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却也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克岸颓然跌坐,仿佛全身骨头都被抽走。他小心翼翼地将包裹放在茶几上,那东西一离手,他既感轻松又觉无比空虚。
沙风和璃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璃月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了一下腰间的短匕柄端——这是她“影阁”生涯留下的习惯。
“三哥…嫂子…”克岸的声音嘶哑,“我…摊上了一件天塌地陷的大事!关乎瑶儿…关乎我克家…甚至可能震动比奇!”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手,缓缓揭开了锦缎。
嗡——!
刺目的紫光再次爆发,狂暴的雷霆本源在厅内显现!毁灭性的威压让空气凝固。
沙风瞳孔骤缩,下意识摆出了防御姿态。
璃月夫人冰蓝色的眼眸猛地一凝,周身气息瞬间变得冰冷而锐利,如同出鞘的匕首,精灵族对能量的敏锐感知让她比沙风更清晰地“看”到了这团力量的本质和恐怖!
“这…这是何物?!如此邪恶狂暴的力量!”沙风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