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近乎集体催眠的行为。
在某个无法定义的瞬间,或许是因为概率,或许是因为某种超越意义的共鸣……
电梯门,悄无声息地滑开了。
里面那块幽蓝的泽塔2型能源,安静地悬浮着。没有欢呼,没有放松,只有任务进入下一阶段的确认。
最后的时刻到来。
归档光束已逼近到足以照亮¤000(那个存在)的侧脸。他站在pNc面前,那个透明的正二十面体内部,随机数云雾疯狂翻涌。
他再次抬起手。这一次,手势更加复杂。
他先指向自己(我),然后做出不存在的切割手势。紧接着,他指向刚才那个表示“不存在”的手势本身,再次重复了切割的动作。
【我宣称我现在不存在,且这个宣称本身也不存在。】
一个无限递归的、自我指涉的、彻底瓦解的逻辑悖论。
他将承载着这个最终“陈述”的意念(或许还有他胸腔内那旋转的、代表着他一切牺牲的暗能),通过接触,注入了pNc。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归档光束停止了扩张。
广场上维持着分形图案的人们定格了。
跳着无意义之舞的士兵们僵住了。
所有正在执行荒诞行为换取Ep的人们静止了。
整个世界,变成了一幅按下暂停键的、巨大的、由无数即将像素化的个体构成的画卷。
pNc内部的随机数云雾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然后猛地向内坍缩!
一道无形的波纹扫过整个-Field。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
只有一种感知上的彻底刷新。
归档光束,如同退潮般,开始逆流,收缩,最终消失在pNc内部。
那些被像素化的人,色彩和轮廓重新浮现,从二维的色块恢复成三维的形体。他们“回来”了。
但是……
当第一个恢复的士兵茫然地抬起手,看向自己的掌心时,他(以及所有其他人)注意到了一些不同。
他们的脸……
五官依旧在,眼睛、鼻子、嘴巴……但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表现力”。像是做工粗糙的蜡像,像是被抹去了所有细微表情的模具。他们能眨眼,能呼吸,但面部肌肉似乎再也无法牵动出任何能够传递内心(尽管内心也已空无一物)状态的纹路。
他们失去了“表情”。或者说,他们失去了通过面部进行“表达”的能力。文明被从归档的边缘拉了回来,但代价是,“解释”的功能被从个体层面永久性地剥离了。
他们能说话,但话语将不再承载“为什么”。
他们能行动,但行动将不再拥有“目的”。
他们存在,但不再需要“意义”来证明存在。
¤000(那个存在)缓缓收回放在pNc上的手。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那稳定旋转的黑暗。他的脸,同样是一片平静的、无法解读的空白。
就在这时,即将完全关闭的pNc表面,如同水波般荡漾了一下,投射出一行没有任何字符、却能直接被意识感知到的“空白信息”:
“当解释被归档,剩下只有做与不做。”
光波消散,pNc隐没。
留下了三千万张空白的面孔,和一个不再需要“意义”来支撑,却必须继续前行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