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体碎片嵌进掌心的瞬间,一股温热顺着血管往上爬。不是血,也不是痛,像某种沉睡多年的东西被唤醒了脉搏。我盯着它,茧体表面的波纹正一寸寸凝固,南宫炽最后那串代码卡在半空,像是被谁按下了暂停。
风忽然停了。
钟楼残台边缘传来窸窣声,像是纸张在摩擦地面。我没回头,阿絮的灰雾还缠在手腕上,微弱得只剩一丝触感,但它轻轻颤了一下——有活物靠近。
谢灵犀从排水沟口爬上来时,整个人像是被灰烬泡过一遍。她的纸身泛着暗黄,裙摆上的谥号字迹褪成了焦痕,每走一步都有细灰簌簌落下。她抬头看我,眼眶里没有瞳孔,只有两粒青铜色的光点。
“该谢家还债了。”
话音落下的同时,她双手撕开胸腹。骨灰倾泻而出,不是散落,而是向上飘,像被无形的手托着送向天空之茧。七百余代家主的骨灰在空中浮游,每一粒都泛着冷白的光。
我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出。阿絮猛地抽动,最后一缕灰雾从我体内抽出,在空中扭成一条细链,绕着骨灰打旋。扩散的速度慢了下来。
谢灵犀跪在地上,抬起纸手,在虚空中一笔一划地写。
第一划落下,她左腿的纸片自燃,火苗沿着裙边烧上去;第二划,右臂断裂,碎成灰末;第三划……她的头颅微微偏移,眼中的青铜齿轮开始转动。
符文渐渐成型,环形结构层层嵌套,与骨灰共鸣发出低鸣。当最后一笔闭合,整片夜空震了一下。茧外逸散的数据流被狠狠截断,南宫炽残存的信号像是撞上了墙,瞬间溃散。
我低头看谢无涯。
他趴伏在符文边缘,胸口剧烈起伏。青铜楔子在他皮肤下移动,像是要挣脱出来。突然,他咳了一声,嘴角溢出血丝,手指却死死抠住地面,指节发青。
楔子破皮而出,悬在半空。
它飞向符文中心,与其中一道刻痕对接。嗡的一声,整个环形结构亮起,一层更厚的光膜覆盖在茧体之外。紧接着,楔子调转方向,朝我这边射来。
我抬手接住。
冰冷的金属贴上掌心,与晶体碎片贴合的刹那,一股记忆涌进来——不是画面,是声音。
谢家历代家主在祠堂立誓的誓言,一句句重叠响起。最后一道声音很轻,属于谢无涯的父亲:“若血脉成缚,愿以骨灰封印,换一人前行之路。”
符文光芒大盛,照得钟楼残台如白昼。
谢灵犀的身体已经烧到腰际,纸面焦黑卷曲。她缓缓抬头,看向我手中的楔子与碎片融合处,那里浮现出一枚新印记:一半是云家玉坠的纹路,一半是谢家祖纹的变体。
“我们共同的选择。”她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塌下去,化作一堆细灰,被风吹散前,最后一点火星落在我的鞋尖。
我没有动。
阿絮的灰雾缩回手腕,几乎看不见了,但还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像呼吸一样微弱地起伏。谢无涯撑着地想站起来,试了两次都没成功。他的脸色灰白,嘴唇发紫,可眼神清醒。
“结束了?”他问。
“还没。”我把楔子按进左掌,和晶体碎片一起压进血肉。疼痛很钝,像是骨头在重组。天空之茧稳定下来,但内部仍有波动,南宫炽没死,只是被锁住了。
谢无涯喘了几口气,慢慢挪到我旁边坐下。他看着远处崩塌的教学楼轮廓,忽然说:“你母亲当年也站在这里。”
“我知道。”
“她没走。”
我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