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国联会的最后一场宫宴,设在宝林宫正殿,琉璃盏映照着璀璨宫灯,金碧辉煌,笙歌曼舞,一派盛世华章。
皇帝端坐龙椅,满面红光,接受着各国使臣的朝贺与敬酒。皇后伴其右侧,妆容精致,凤眸含威,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雍容笑意。
胤桁与云清珞坐在皇子席位的首位。胤桁一身玄色亲王常服,金线绣着四爪蟠龙,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气场迫人。
云清珞则身着品级大装,绯色宫装勾勒出窈窕身段,珠翠环绕,明艳不可方物,却又因那双清澈眼眸,平添几分灵动。
她端坐于胤桁身侧,姿态优雅,目光却不时掠过席间,感受着这盛大宴会下涌动的暗潮。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各国使臣纷纷起身,向大宛皇帝敬酒,言辞恳切,盛赞大宛国力强盛,皇帝英明。
然而紧接着,不少使臣,尤其是那些曾在战场上领教过宸王厉害或仰慕其威名的,竟不约而同地将酒杯转向了胤桁。
“宸王殿下用兵如神,此次五国会安排亦是井井有条,令人钦佩!小王敬您一杯!”这是来自北方部落的使臣,声音洪亮,带着草原汉子的直爽。
“殿下风采,闻名不如见面。我东煌虽与贵国曾有摩擦,但对殿下之能,亦是心服口服。请!”东煌太子元昊举杯,语气复杂,既有不甘,也有对强者的认可。
西晋长乐王萧瑾玄亦遥遥举杯,唇角含笑,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胤桁身边的云清珞,而后定格在胤桁脸上:“宸王殿下,久仰了。今日盛会,不负盛名。”
一时间,胤桁几乎成了宴会的第二个中心。他神色不变,从容举杯回敬,言辞简洁得体,既不显傲慢,亦不失亲王威仪。
那沉稳如山、光芒内敛的气度,更令人心折。
反观太子胤澈,坐在仅次于皇帝的席位,此刻却显得有些落寞。
除了几个与大宛关系紧密、需仰仗云氏鼻息的属国使臣例行公事地敬了他一杯外,竟再无他人主动向他这位储君示好。
他面前的酒杯,大部分时间都是满的。
皇后脸上的笑容依旧端庄,但捏着酒杯的指节微微泛白。她与下首的兄长云赫交换了一个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压抑的怒火与深深的忌惮。
胤桁声望越高,对太子的威胁就越大,这是他们绝不愿看到的。
云清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五味杂陈。她为胤桁感到骄傲,他的能力与魅力本就该得到认可。但看到太子和姑姑、父亲那难看的脸色,她又感到一阵无力与担忧。这表面的风光,不知又为胤桁招来了多少明枪暗箭。
席间喧嚣,酒气氤氲,让她觉得有些气闷。她侧过身,低声对胤桁道:“王爷,妾身觉得有些闷,想出去透透气。”
胤桁正与一位使臣说完话,闻言转头看她,见她脸颊微红,眼神确实有些不适,便点了点头:“去吧,带上觉夏,别走远了。”
“是。”云清珞起身,由觉夏扶着,悄然从侧殿退了出去。
殿外夜风清凉,带着花草的芬芳,瞬间驱散了殿内的窒闷。云清珞沿着汉白玉栏杆慢慢走着,深深吸了几口气,感觉胸口的郁结散去了不少。
“宸王妃。”一个清朗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云清珞回头,只见萧瑾玄不知何时也跟了出来,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株海棠树下,月光洒在他月白色的锦袍上,显得长身玉立,风采翩翩。
“长乐王殿下。”云清珞敛衽行礼,
萧瑾玄走上前,挥退了跟上来的随从,觉夏见状,也识趣地退开几步,保持着一个既能看见主子,又听不清谈话的距离。
“清清,我们要这么陌生吗?”萧瑾玄看着她,目光复杂,有难以言喻的怅惘,
“明日,我便要随使团返回西晋了。”
云清珞微微一怔:“这么快?”
“五国会已毕,此行目的已达,自然该回去了。”萧瑾玄笑了笑,笑容却带着一丝勉强,“只是……临行前,还想与故友一叙。不知明日辰时,清清可否赏光,来城西的‘草木间’一聚?”
她看着他眼中诚挚的期待,以及那深处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想到他可能的刻意接近与利用,心中不免有些刺痛和疑虑。
但有些话,确实该问清楚。她不想自己曾经视若知己的情谊,蒙上利用的阴影。
略一沉吟,云清珞点了点头:“好。明日辰时,草木间见。”
萧瑾玄眼中瞬间迸发出喜悦的光芒,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好!我等你!”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将她的模样刻入心底,这才转身离去,背影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孤寂。
云清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宫墙转角,心中亦是感慨万千。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带着觉夏返回了宝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