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医院的病房里，消毒水的气味有些刺鼻。程秋霞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只觉得浑身像被碾过一样酸软无力，喉咙干得冒火。她眨了眨眼，适应着白晃晃的灯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
“飞飞……”她哑着嗓子轻轻叫了一声。
“妈！你醒啦！”一直趴在床边、眼睛熬得通红的程飞立刻抬起头，小脸上满是惊喜，眼睛瞬间就亮了，扑上来用冰凉的小脸蹭她的脸，“你不熟了，凉了！太好了！”她记得昨晚妈妈身上烫得像火炭，现在终于摸起来温温的了。
程秋霞想笑，却没什么力气，轻轻回握了一下女儿的小手，声音沙哑：“嗯……妈没事了……飞飞乖……”
正好护士进来查房，看到程秋霞醒了，一边给她量体温一边说：“你可算醒了，昨晚送来的时候烧到四十度，人都迷糊了。医生说再晚点，非得烧成肺炎不可。幸好来得及时，挂上水就好了。这会儿体温降下来了，再观察观察，没问题下午就能出院了。”
程秋霞这才隐约想起昨晚的混乱，心里一阵后怕，连连道谢。
护士刚走，病房门又被推开，一个穿着旧军装、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扶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走了进来，安排在旁边的空病床上。那男人看起来三十五六岁，眉眼刚毅，动作却很是细心周到。
程秋霞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觉得那军人有些面熟，一时却没想起来。
那男人安顿好老太太，直起身，目光扫过程秋霞这边，忽然定住了。他仔细打量了程秋霞几眼，脸上露出惊讶和不确定的神色，试探着开口：“请问……您是……程秋霞同志？”
程秋霞一愣，点了点头：“我是，您是……？”
那男人脸上立刻露出激动和感慨的神情，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敬意：“嫂子！真是您啊，我是王建军啊！以前在部队，是周诚连长的兵。您和周连长结婚的时候，我还去吃过喜糖呢，就坐在靠门口那桌。”
周诚！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程秋霞尘封的记忆。她看着眼前这张褪去青涩、染上风霜却依旧刚毅的脸，终于和记忆中那个腼腆精神的小战士对上了号。她眼眶微微发热，挣扎着想坐起来：“是……是建军啊，你看我这……都快认不出来了。”
王建军连忙摆手：“嫂子您快躺着，别起来。您这是怎么了？”他看了一眼旁边紧紧挨着程秋霞好奇地看着他的程飞，“这孩子是……？”
“这是我闺女，飞飞。”程秋霞摸了摸程飞的头，简单说了自己半夜发烧被送来医院的事，又问道：“建军，你这是……？”
“我娘老毛病犯了，住院观察两天。”王建军指了指旁边病床上的老太太，“我去年刚从部队转业回来，组织上安排我到咱县公安局工作。”他语气平和，并没有炫耀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