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营地里一片寂静,只有巡夜人偶尔走过的轻微脚步声和远处不知名虫豸的鸣叫。木屋里,油灯如豆,光线昏黄温暖。
沈砚躺在靠墙的床上,呼吸平稳。他今天练习走路的时间比昨天长了些,此刻似乎已经睡熟。林晚则睡在离他不远、用干草和旧褥子铺成的地铺上。
但她没什么睡意。
白天与沈砚那种奇特的“共振”练习,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至今未平。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微凉的触感,那种意识层面微妙连接的感觉,太过新奇,也太过……亲密。她翻了个身,面朝沈砚的方向,在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
“睡不着?”
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没睡?
林晚吓了一跳,轻轻“嗯”了一声,随即反问:“是我吵到你了?”
“没有。”沈砚的声音带着夜色的沙哑,“我也醒着。”
一阵短暂的沉默。只有灯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你的频率,”沈砚忽然开口,话题跳回了白天,“比之前稳定了一点。”
林晚有些意外他能感觉到这个,心里又有点小小的雀跃:“真的?”
“嗯。”他应道,停顿片刻,像是斟酌了一下用词,“像……初春的溪水,还有点凉,但流动起来了。”
这个比喻让林晚微微一怔。初春的溪水……她从未想过,沈砚会用这样的意象来形容她。这不像他平时那种金属般冷硬的说话方式。
“那你的呢?”她鼓起勇气问,带着点好奇,“我感觉……像山里的石头,很沉,很稳。”
这次,沈砚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久到林晚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会用一句“没什么特别的”搪塞过去。
“以前更像淬过火的铁。”他最终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融进夜色里,“现在……或许沾了点潮气。”
淬火的铁,坚硬冰冷。沾了潮气,意味着什么?是生了锈,还是……变得不那么绝对,有了一丝柔软的可能?林晚品着他话里那点难得的、近乎自嘲的意味,心里泛起细密的酸软。她知道这“潮气”从何而来,与她有关,与这段被迫同行、彼此倚靠的经历有关。
“潮气没什么不好,”她轻声说,像在安慰他,又像在说服自己,“能让铁……不那么容易碎。”
沈砚没有再说话。黑暗中,林晚似乎听到他极轻地吸了一口气。
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不再令人尴尬,反而有种静谧的安然。
“沈砚,”林晚望着屋顶的阴影,忽然问了一个盘旋在她心里很久的问题,“等这一切结束了,你真的……会跟我去看海吗?”
那个在废墟里,他高烧迷糊时,她许下的关于阳台、绿萝和大海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