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下的抗生素和止痛药似乎起了一点作用,至少那折磨人的、如同持续被灼烧和撕裂的剧痛,被一层模糊的钝感所覆盖。沈砚靠在冰冷粗糙的墙面上,闭眼喘息了片刻,强行将身体里翻涌的虚弱和眩晕感压下去。他不能倒在这里。
“能走吗?”林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无法掩饰的担忧,她的手依旧稳稳地扶着他的右臂,成为他此刻唯一的支撑。
沈砚点了点头,没有多说,重新站直身体。动作依旧牵扯着伤口,带来一阵闷痛,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去粮仓。”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
夜色是他们最好的掩护。根据蝰蛇提供的模糊方向和之前观察的小镇布局,沈砚大致判断出老粮仓的位置——在镇子的最东头,靠近河边,那里曾经是小镇粮食储存和转运的中心,如今想必早已荒废。
他们再次融入阴影之中,沿着更加偏僻无光的小径移动。沈砚的脚步比之前更加沉重和缓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千斤重担。林晚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支撑他,她的手臂环在他的腰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腰腹肌肉因为持续忍痛而僵硬,以及他身体传递过来的、不正常的滚烫体温。他在发烧,从未真正退去。
“要不……再休息一下?”林晚看着他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在月光下闪着冷光的汗珠,心疼地建议。
“不行。”沈砚拒绝得干脆,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气息不稳,“时间……不多。”他指的是药效持续的时间,也指的是可能随时会出现的变数。
林晚不再劝阻,只是更加用力地支撑着他,努力分担他的重量。两人沉默地在夜色中穿行,如同两只受伤后互相舔舐、相依前行的兽。
越靠近镇东,周围的建筑物越发稀疏破败,人烟罕至。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腥湿气和植物腐烂的味道。终于,在一片杂草丛生的空地尽头,他们看到了一栋巨大的、轮廓如同沉默巨兽般的建筑——老粮仓。
粮仓是砖石和木结构混合的苏式建筑,高大宽阔,屋顶有多处坍塌,墙壁上爬满了枯死的藤蔓,几扇巨大的木门歪斜地敞开着,如同黑洞洞的嘴。月光清冷地洒落在它斑驳的外墙上,更添了几分荒凉和诡秘。
沈砚在距离粮仓几十米外的一丛枯败的灌木后停下,示意林晚隐蔽。他靠在树干上,剧烈地喘息着,借机恢复一点体力,同时锐利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仔细地观察着粮仓的每一个细节——可能的入口、窗户的位置、周围的地形、以及任何代表人类活动的迹象。
粮仓内部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灯光,只有风吹过破洞时发出的呜咽声。
“你在这里等着。”沈砚喘息稍定,对林晚低声道,语气是不容商量的命令。他不能让她跟着进去冒险。
“不!”林晚立刻抓住他的手臂,眼神坚决,“我们说好的,一起。”她看了一眼那如同巨兽口吻般漆黑的粮仓入口,心里也充满了恐惧,但让她在外面未知的黑暗中等待,想象着他独自在里面可能遇到的危险,那种煎熬更让她无法承受。
沈砚看着她眼中不容置疑的坚持,知道无法改变她的决定。他沉默了几秒,最终妥协般地叹了口气,声音沙哑:“跟紧我,保持绝对安静。”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凝聚起来,然后迈步,带着林晚,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向着那洞开的、黑暗的粮仓大门靠近。
越靠近,那股陈年谷物霉变混合着灰尘和潮湿的气息越发浓重。大门内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和声音。
沈砚在门口再次停下,侧耳倾听,里面只有风穿过空旷空间的回响。他示意林晚留在门边的阴影里,自己则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了那片浓稠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