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块,压得人喘不过气。蝰蛇提出的新条件,像一条毒蛇,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做一件事?在这种地方,从这种人嘴里说出来的“事”,绝不会是什么光明正大的勾当。
沈砚的身体依旧紧绷着,杀意虽已收敛,但那冰冷的警惕如同实质般笼罩着他和林晚。他没有看桌上那台可能至关重要的设备,目光始终锁定在蝰蛇脸上,声音因为压抑着痛楚和怒意而愈发沙哑:
“什么事?”
他没有立刻拒绝,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他需要那台设备,也需要药品。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抓着他手臂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她不敢想象沈砚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去“做”什么。
蝰蛇似乎很满意沈砚的反应,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却清晰地钻进两人耳中:
“镇东头,老粮仓。里面住着个不开眼的老家伙,姓赵,以前是厂里的技术员,手脚不干净,坏了规矩,吞了不该吞的东西。”他眼神阴鸷,“东西不大,是个银色的、老式怀表模样的U盘。帮我拿回来。”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坏了规矩”、“吞了东西”在黑市的语境下,往往意味着血腥的冲突和残酷的惩罚。这根本就是让他们去当打手,去抢夺,甚至可能……灭口。
林晚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摇头。不行!这太危险了!且不说沈砚的重伤,就算他完好无损,她也不想让他为了生存而去伤害一个可能无辜的老人!
沈砚的眉头蹙得更紧,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晦暗不明。“为什么找我们?”他问,语气里带着审视,“你手下没人了?”
蝰蛇嗤笑一声,靠回椅背,摊了摊手:“那老家伙滑溜得很,躲得严实,而且……最近风声紧,我的人目标太大。”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在沈砚和林晚身上转了转,“你们是生面孔,不容易引起注意。而且……”他顿了顿,看着沈砚,“你看上去很需要这笔‘交易’,不是吗?拿了东西,换了药和设备,你们就能从这个鬼地方消失,两清。”
他将动机和条件赤裸裸地摆了出来,利用的就是沈砚急需药品和设备的软肋,以及他们作为“外来者”便于隐藏行动的优势。
沈砚沉默着。他的呼吸沉重,左肩的疼痛一阵阵袭来,提醒着他身体的极限。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苍白、眼中满是担忧和抗拒的林晚,又看了一眼桌上那台可能关联着金属盒秘密的对讲机。
去,意味着卷入未知的冲突,承担巨大的风险,违背他内心深处或许尚存的一丝底线。
不去,他的伤情可能恶化,金属盒的秘密可能石沉大海,他们将继续被困在这个小镇,如同瓮中之鳖,迟早会被“夜枭”或者其他人找到。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每一个选项都通向荆棘。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棚屋里其他方向的低语和交易仿佛被隔绝在外。蝰蛇耐心地等待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倒数。
林晚看着沈砚紧蹙的眉头和苍白的脸,看着他眼底深处那不易察觉的挣扎,心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取代——她不能让他独自承担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握紧了他的手臂,在他看向她时,迎上他的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不要答应。她用眼神传递着这个信息。我们可以想别的办法。
沈砚读懂了她的眼神。那里面有关切,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不愿他堕入黑暗的坚持。冰封的心湖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温暖的石子,涟漪扩散,动摇了某些冰冷的决断。
他重新看向蝰蛇,开口,声音带着一种疲惫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只拿东西,不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