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别急。”顾沉舟的声音贴在她的耳后,带着点刚赶过来的微喘,还有释然的轻颤。他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尖,带着点温热的气息,痒得她睫毛轻轻颤了颤,像蝴蝶扇动翅膀。他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动作慢而稳,从肩胛骨到腰侧,画着温柔的弧线,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熨帖着她翻涌的情绪。
林知夏靠在他胸口,能清晰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咚、咚、咚”,比平时快了些,却异常有力,和她自己的心跳撞在一起,带着劫后余生的共鸣。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他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把浅灰色的布料染成深灰,像在上面开了朵小小的花。
“这张照片……”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指尖攥着他的衬衫衣角,把布料捏得皱成一团,“是你们第一次对接任务时拍的吗?”
顾沉舟低头,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头发蹭过她的额头,带来点微痒的触感。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汗湿的发尾,把粘在她脖颈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是你父亲提议拍的。”他的声音放得很柔,带着回忆的温度,“那天我们在码头对接完第一批情报,他突然说‘沉舟,拍张照吧,以后给知夏看,让她知道我们不是坏人,是在做正经事’。”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平复情绪:“当时我还笑他,说‘叔,知夏还小,哪懂这些’,他却很认真,说‘要让她知道,爸爸没做坏事,顾哥哥也没做坏事’。”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林知夏手里的照片,“你看,他手里的帆船模型,是你五岁那年给他做的,你说‘爸爸是海雀,要像帆船一样,永远不迷路’,他一直带在身边,对接任务都揣着。”
林知夏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五岁那年父亲节,她用牙签和硬纸板做了个小帆船,船帆歪歪扭扭,却写着“爸爸加油”,父亲当时抱着她,笑得眼睛都没了,说“这是爸爸收到最好的礼物”。原来父亲一直带着它,连最危险的卧底任务都没放下。
“他总说,等任务结束,要带我们去海边放帆船,”顾沉舟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说要让你看着帆船漂远,告诉我们的任务成功了,以后再也不用躲躲藏藏了。可惜……他没等到那一天。”
后面的话没说完,林知夏却懂了。她伸手环住顾沉舟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能闻到他衬衫上的雪松味混着她眼泪的咸,指尖轻轻蹭过他后背的枪伤疤痕——那道疤比父亲的浅些,却更长,是替父亲挡枪时留下的,当时子弹擦过父亲的肋骨,却钻进了顾沉舟的后背,他在医院躺了半个月,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叔怎么样了,账本还在吗”。此刻摸起来,那道疤痕的凸起像道桥梁,连接着父亲和顾沉舟,是他们战友情谊的见证。
“我知道。”林知夏的声音闷在他怀里,带着哭腔却很坚定,“我知道爸爸没做坏事,知道你一直在护着我,知道你们都是英雄。”她的指尖轻轻按在他的心跳处,能感受到他心脏的有力跳动,“以后我们带着念念去海边放帆船,替爸爸完成心愿,好不好?”
顾沉舟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慢慢放松,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他低头在她的发顶亲了亲,吻得很轻,带着点胡茬的触感,却足够温柔:“好,一定去。”他的掌心继续拍着她的后背,节奏慢而稳,像在给她打气,“等念念再大些,我们就带她去你爸说过的海湾,把帆船放得远远的,告诉她,爷爷是个伟大的卧底,是用生命保护大家的英雄。”
张警官在旁边轻轻叹了口气,没打扰他们,只是把铁盒盖好,放在阅览桌的角落,然后悄悄退到走廊,给他们留了空间。档案室里很静,只有晨光透过百叶窗的“沙沙”声,还有两人交叠的呼吸声,怀表贴在他们相贴的胸口,表芯虽已停摆,却仿佛在这一刻与他们的心跳共振,表盖内侧的“林正宏”三个字,像是在无声地回应着他们的约定。
林知夏慢慢直起身,抬手擦了擦眼泪,指尖还残留着顾沉舟衬衫的温度。她把照片轻轻放进铁盒里,又小心翼翼地把授权书和任务记录整理好,动作慢得像在处理稀世珍宝:“这些档案……我们能留一份复印件吗?我想给念念看,让她知道爷爷和爸爸的故事。”
“当然可以,”顾沉舟笑着点头,伸手替她理了理皱巴巴的衣领,指腹蹭过她的锁骨,带着点温热的触感,“我已经跟张警官说好了,复印件会送到安全屋,我们把它和爸爸的怀表放在一起,做成一个纪念册,等念念长大,一页页讲给她听。”
林知夏看着他眼底的温柔,又看了看桌上的铁盒,突然觉得胸口的闷意散了。父亲的心愿,顾沉舟的守护,还有她的决心,都在这一刻拧成了一股绳。她伸手握住顾沉舟的手,指尖与他的指腹相扣,能感受到他掌心的薄茧和温度:“走吧,我们回去看念念,她今天早上还问爷爷去哪里了,我想告诉她,爷爷在天上看着我们,看着我们好好的。”
顾沉舟点点头,牵着她的手往门口走。晨光透过百叶窗,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档案架上,与那些尘封的档案、父亲的旧物叠在一起,像一幅被岁月珍藏的画。走到门口时,林知夏回头看了一眼阅览桌上的铁盒,阳光刚好落在上面,给绿锈镀上了层金边——那里面装着的,不仅是父亲的档案,更是两代人的守护与传承,是他们跨越生死的约定,会带着这份约定,好好走下去,直到把帆船放进大海,完成父亲未竟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