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也愣住了,身体僵在她上方,连呼吸都顿了半秒。他低头时,鼻尖刚好碰到林知夏的鼻尖,两人的距离近得能看清彼此眼底的倒影——她的眼里满是慌乱,睫毛因为紧张而轻轻颤;他的眼里带着点无措,还有点她看不懂的慌乱,睫毛上沾着点黄色的颜料碎屑,是刚才滑倒时蹭到的。
画室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咚咚、咚咚”,快得像要撞出来。顾沉舟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原本撑在地上的手微微发颤,指腹蹭过地毯上的颜料,沾了点蓝色,却完全没在意。
下一秒,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别开脸,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从耳尖一直蔓延到脖颈,连下颌线都染了层薄红。他飞快地撑着身体起身,动作有些慌乱,手肘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腰侧,他慌忙收力,却差点自己又摔下去,手忙脚乱地整理起被扯皱的风衣衣领,指尖蹭到下巴上的黄色颜料,留下一道淡黄的印子,却完全没察觉,只是一个劲地往后退,直到后背贴到冰冷的画架,才停下脚步。
“芯片……碎了就碎了。”他的声音比平时哑了些,像喉咙里卡了什么东西,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目光落在地上的颜料渍上,手指无意识地攥着风衣下摆,把布料捏出深深的褶,“没什么重要的,别再找了,也别再查了。”
林知夏坐在地上,后背还贴着冰凉的地毯,刚才被他压过的地方似乎还留着他的温度,掌心残留着他攥过的凉意,鼻尖甚至还能闻到他呼吸里的雪松味。她慢慢捡起地上断裂的银链,碎成两半的芯片躺在链旁,黑色的外壳裂成了蛛网纹,金属触点也弯了,显然是彻底坏了。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画室里的光线渐渐暗下来,只有窗棂外还留着点淡橘色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贴在地板上,却隔着一段距离。林知夏看着顾沉舟僵硬的背影,突然想起刚才他扑过来时的细节——他明明可以先去接芯片,却先伸手护住了她的头;压下来时,他的肩膀明显收了力,怕压疼她;芯片碎了,他第一反应不是可惜,是慌乱地别开脸,像做错事的孩子。
这个总用冷硬伪装自己的男人,到底是怕芯片泄露秘密,还是怕她受伤?
她攥着银链,慢慢站起身,膝盖因为长时间盘腿而发麻,踉跄了一下。顾沉舟的身体瞬间僵住,下意识想伸手扶她,却又很快收回手,插进风衣口袋里,指尖攥得发白。“我……”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闭上,最后只化作一句,“天黑了,我送你回去。”
林知夏没说话,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颜料管,红色的那支盖子掉了,颜料已经流了不少,她用纸巾小心地擦着,指尖沾了点红,像血。顾沉舟看着她的动作,脚步动了动,似乎想帮忙,却又没动,只是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眼底的情绪复杂得像沉下去的夕阳,有担心,有愧疚,还有点说不出的温柔。
“不用了。”林知夏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点坚定,“我自己能回去。”她把碎芯片和银链放进风衣内袋,指尖碰到温暖的布料,心里突然有点发空——芯片碎了,线索断了,可她对顾沉舟的疑问,却越来越多。
顾沉舟没再坚持,只是走到门口,替她拉开门,手撑在门框上,挡住外面的冷风。“路上小心。”他的声音很轻,指尖蹭过门框的木纹,留下一道淡黄的颜料印,“如果遇到危险,给我打电话。”
林知夏点点头,走过他身边时,能闻到他风衣上的寒气,还有点若有若无的颜料味。她没回头,只是快步走出画室,直到拐进巷口,才停下脚步,摸了摸内袋里的碎芯片——冷硬的触感还在,可她的心里,却不像刚才那么慌了。
她知道,芯片碎了没关系,因为她已经看清了一件事——顾沉舟对她,从来都不是简单的利用或威胁,他的冷硬背后,藏着她看不懂的温柔,像这画室里的夕阳,看似要沉下去,却留下满室的暖。
而顾沉舟在她走后,还站在画室门口,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直到巷口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才转身回到画室。他蹲在地上,捡起那枚碎成两半的芯片,指尖轻轻蹭过断裂的边缘,眼底的慌乱渐渐褪去,只剩下深深的无奈。“对不起……”他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不能让你知道太多。”
窗外的最后一点光也消失了,画室里彻底暗下来,只有地上的颜料渍还泛着淡淡的色,像藏在黑暗里的秘密,等着被人发现。